李熙一时无言,竟不知道如何反驳,她沉默片刻,话变得更加苍白无力:“别胡说八道。”
刘秀嘻嘻一笑,并不搭理李熙。
李熙看着她的笑,却有些奇怪:“你以前不是不太喜欢许舒宁吗?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刘秀解下缰绳,牵着马走回来,闻言回道:“我以前是不喜欢他,谁叫他是个拖油瓶,一会儿又病了一会儿又伤了,害得您辛苦照料。可是现在,我却觉得,有人等您回家挺好的,只要您不觉得孤单……”
在刘秀心里,她太苦了,小小年纪就思虑过度,也许,只有在这个家里,她才不会想那么多,能做个单纯的人。
李熙偏头看向刘秀,她垂着头,轻轻抚摸着马鬓,说话声音又轻又柔,不符合她一贯的风格。
原来,大大咧咧的刘秀也有心思敏感的一面。李熙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不用想那么多,一直做那个大大咧咧的刘秀就行了。其他的,交给我。”
刘秀愣愣抬眸看向李熙:“可是你太苦了。”
李熙那一句轻飘飘的“其他的,交给我”,并非一句空话,而是李熙一直在做的,更因为如此,刘秀才心疼她。以前讨厌许舒宁也是因为,他明明比她年长却一直让她辛苦,这让刘秀很看不起,可是后来她又想,她们与许舒宁又有什么区别呢,她刘秀又有什么资格去看不起许舒宁?
李熙的手改揉为拍,用了些力气盖下刘秀的脑袋:“想那么多做什么,若有这个心思,不如多想想怎么应对稚蛮兵。”
刘秀倒吸了口凉气,疼的。
她连忙抱怨起来:“哎哟,您下手可真不轻。”
李熙勾了勾唇:“轻了你就会想多余的事情,还不如让你多回忆回忆疼痛。”
她伸手从刘秀手中接过缰绳,拉着马就走:“走吧,马儿。”
“您老是这样。”刘秀嘟囔了一句,连忙追上李熙。
陈识看着看着松了口气:只要看着她们,就好像能放松下来,就像是哪怕在绝境里,只要庄主在,所有人都会觉得总有办法的。可是这也是一把双刃剑,因为他们的弱点也格外明显。陈识看着她们,隐隐有些担心。
送走了刘秀他们,许舒宁回到厨房,他坐在小凳子上,轻轻扇着热着药罐的陶炉下的火。
在浓郁的面香中,一道阴影落下。
许舒宁垂眸,脸上笑意退去,倒有几分冷若冰霜。
他头也不抬就问:“最近县衙那边怎么样?”
“按计划进行。”段青回道。
许舒宁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段青便一直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看许舒宁。
许舒宁注意到,问道:“怎么了?”
段青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公子所放毒药是否太轻?这几日属下见到方家那小子常穿那件衣裳,可是却并没有什么异样……”
许舒宁扇风的手一顿,随即面不改色道:“你急什么?既然常穿,那迟早会出事,等着就行了。何况现在大战在即,再怎么你我也是南朝人,应该祈祷他在大战胜利之后再死,否则你我就会成为南朝的罪人。”
段青抿了抿唇,试探性问道:“公子是故意放轻了用量?”
许舒宁淡淡掀起眼眸:“你可知什么叫大局为重?”
段青很不甘心:“可是这是我们除了他最好的机会!”
许舒宁勾了勾唇,似笑非笑:“所以就可以叛国?段青,你还真是变得彻底。”
段青一时语塞。
顿了顿,他狐疑道:“公子不会是因为李熙姑娘才这样的吧?”
许舒宁此刻真的对他失望到了极点:“相比于因为国家大义,你更希望我是因为私心对吗?这样对比之下,就显得你不那么卑劣,对吗?段青,我不知道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但是你走偏了。”
“我只是为了给老爷夫人报仇!”段青反驳道。
火光在许舒宁眼中跳动:“是吗?希望如此吧。”
“公子,属下倒是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段青一双眼睛死死瞪着许舒宁。
许舒宁没有抬头,只是再往陶炉里加了一把火:“段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还有,你不必自称属下了,你扪心自问,你现在是谁的属下。”
段青浑身一僵,他躲躲闪闪道:“当、当然是您的属下!”
许舒宁余光将他不自然的神情看在眼里,又才低头看向那火光:“看来你有一点还是没变,学不会撒谎。段青,我不在乎你为了谁,但是,不要教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