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辆工程车从后面赶上来,超过他们,一路前行,那车开得莽幢,叮叮哐哐一路,在隧道里发出剧烈的动静,宁安吓得目光一直追着运输车远去。
等回过神,姜野的右手重新握住车柄。
宁安松开一口气。
机车停在不知名的山岚,清风明月,一下将笼罩着青山的潮湿闷热给甩开。
姜野摘掉头盔,点燃一支烟。
站在路边沉默地抽着。
宁安也摘了头盔,汗湿的发丝贴着脸颊,浅琥珀色的眼睛像蓄满阳光的浅池,兴奋的光在里面跳跃,他还激动着,心脏砰砰直跳。
为拿了载人第一名,为没有在他朋友面前露馅儿,为没有在拥吻的台阶上坐下来。
为很多事情……
“姜野!”
宁安抬起头想恭喜姜野,但是耳膜轰轰作响,连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失真。
于是他冲姜野笑得热烈。
沉默的姜野终于抬起头望过去。
自隧道里产生的紧张、不安在没有得到回应的时间里开始急速攀升,并蔓延出一丝狼狈和后悔。
2分55秒。
从隧道出来不到三分钟。
姜野第一次知道等待一个确定结果的时间竟然比跑完全程还要漫长。
但所有复杂情绪都定格在宁安的笑容里。
心头漫过一丝酸涩,紧接着被巨大的甜蜜包裹。
姜野丢掉烟,径直走过去。
夜风像风墙阻挡着他。
却被少年轻易地破开。
宁安抬起头,姜野近在咫尺。
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比今夜的夜色还要深。
“姜野?”
浅琥珀色的眼睛猛的睁大。
宁安闻到熟悉的茶香,还有陌生呛人的烟味。
少年将他拥入怀里,宽大有力的手掌紧紧按着后脑勺,仿佛担心他会动,会跑,会逃。
这个吻对少年们来说太过炙热。
炙热到比看见台阶上接吻的成年人时还要让人脸红心跳。
姜野按住宁安的后脑勺,不断加深这个吻。
少年人的身躯初次显露他的强势和占有欲。
“不,不行。”
宁安猛的推开对方。
少年的嘴唇湿漉漉,浓郁的色泽像天际染红的一道霞光,沾染了情欲的眼睛在疑惑片刻后坠入冰窖。
现在,他们置身闷热的浴室,黑色的砖面像密不透风的夜色笼罩着他们。
姜野强壮的身躯野兽般堵着他。
宁安没有退路,也不会退。
他虚弱地靠着墙壁,像被甩在岸上的鱼张着嘴喘.息,可炙热强势的吻一点点挤去他最后的空气,微微睁开的眼睛,看见的是姜野强壮结实的肩头。
六年前,他们的身体地位差距尚不明显。
现在,无论哪个方面,姜野都可以轻易要了他的命,但是他得活着。
因为有一只更小的,连声音都听不见的小小兔子在等他回家。
宁安伸出手,攀住姜野宽阔的背脊。
开始生涩而迟钝地回应起这个吻。
高大强壮的男人却慢慢停下来。
直到确切感受到舌尖那挠痒般的微弱碰触,他睁开眼睛冷漠地看着眼前笨拙的人。
那个瞬间,所有的躁动都冷却下来。
他像三九天被浇了一盆冷水。
心里冷得发痛。
姜野冷漠地推开宁安,站在热水下任由水温将他重新浇得暖和起来,转身望向缩在墙角的宁安。
宁安身上的衣服依旧完整。
此时浑身被打湿。
白色丝质衬衣遇水后透出里面的肉色,胸前的风光格外刺目,姜野知道,宁安的皮肤很白,被抓握狠了,容易留下红痕,像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清冷孤傲又艳绝颓靡。
他强硬冷漠地掐住宁安的脖颈,将自己的欲望赤裸裸地展现出来。
在宁安难堪屈辱的眼神里。
压着宁安在自己面前跪下来,赎罪一般,忏悔一般。
姜野抬起头缓缓闭上眼睛。
他分不清是依旧厌恶这个人而不想碰他,还是担心碰了会再次踏入陷阱。
车辆匀速行驶在马路上,姜野翻看着手中资料。
放置在最上面的是Mu最新季度的财务报表,利润喜人,考虑到姜兴修无孔不入的监视。
姜野没购入全部股份。
他漠然翻着资料,兴致缺缺。
季衍扫了眼后视镜,“正帆律所的收购进展顺利,对方希望的资金额度也进入指定账户。”
姜野他们身后很多事情都需要可靠的律所来打理,但值得信耐的并不多。
如果是过去的老同学,这件事就会简单方便很多。
季衍原以为姜野只会注入资金,没想到却是收购。
比起被其他资本瓜分,还能保住一定份额的陈家愿意妥协。
当然这样才符合姜野的行事风格。
他不喜欢合作,他更喜欢控制。
季衍只是有些意外,好像涉及到宁安的任何事或人,姜野下手会格外不留情面。
而对于宁安,他也没有心软多少。
季衍看出姜野围堵小兔子的残酷局面。
一直沉闷着的姜野突然开口,带着少见的犹疑,“有没有什么情况让人的记忆丢失?”
季衍思索片刻,“脑部损伤,神经退行性疾病,心理创伤等都有可能,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姜野的目光从窗外移到季衍身上。
“如果以上都没有发生过呢?”
季衍皱眉,“野,你应该告诉我实话。”
姜野沉吟片刻,“我曾找宁安对质过。”
这确实像姜野的性格,哪怕录音证据确凿无疑,他还是会找对方确认。
但宁安认下此事,板上钉钉,没有翻供的可能。
但犹如陈立申浮出水面,一旦出现破绽,整件完美的指认事情突然变得扑朔迷离。
“宁安说是七天。”
季衍脸上出现短暂空白,继而不可思议的拔高音量,“你关了他七天?”
姜野犹如没听见他语气里的质问,“我很确定是一天,这种事情根本用不到七天,但是我当时……”
喝了很多酒。
他愤怒到失去理智。
于是让胡毅买来食物和水,他希望能冷静下来。
即便那个时候他的内心依旧不太相信宁安会做出这种事。
他想冷静下来问问宁安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又或者被姜兴修拿大学的事情威胁。
宁安受伤了,一直在流血。
腥甜的血液染红他的手指。
宁安一直哭着说对不起……
最终他还是失去理智,直到出国前都过得浑浑噩噩。
他以为是酒精的缘故,如果不是酒精呢?
“野,冒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我感觉事情不像你说得那么简单。”
姜野闭上眼睛,眉头轻微锁起,透着一分疲惫。
季衍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内响起,敲动姜野敏感的神经。
“我会去追查胡毅这个人的信息,还有一种情况会造成记忆的丢失,摄入大量致.幻剂。”
又一阵逼人的沉默后。
“野,你曾经说过只是一天不到的对质和教训,如果真的是七天,那是非法拘禁和人身伤害。”
季衍一向冷冰冰的声音有些愤慨。
姜野不以为然嗤笑,“我们在国外做的坏事少吗?他先对不起我,我想怎么教训他都不为过。”
季衍无声地摇头,既然不觉得自己有错,又为什么如此在意。
查出来的结果就一定是你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