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她敢单身赴会,出这个头,自然是有侍卫暗中护驾、为她规避危险的,包括在被围攻时,她一人带着谢窈和贼寇周旋,虽身手不凡,但几次情势危急,没半点防备,都是侍卫暗中弹石子替她们偏开了刀锋。
“公主息怒!”侍卫高举两手,歉然地笑笑,“那个铁爪太重了我们的石子弹不开……幸亏檀尚书及时赶到了啊!”
“关檀栾什么事?”
侍卫大为惊讶:“公主原来……不喜欢那样吗?”
昭阳愣愣地张开嘴,直到确定弄懂了侍卫的意思,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侍卫的言下之意是:大家知道她跟檀栾是一对儿,檀栾正好英雄救美,就不需要他们这群多余的人出现了。
可是我受伤了啊!我会为博眼光把自己置于险境吗?!
昭阳悻悻然放开侍卫的衣领,看来檀栾还没把退婚书公之于众:“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我叫三秀。”
昭阳飞快向他睨了一眼:“你面生,我没见过你。”
三秀整理一下领口,始终如一的温顺:“太子得知今日公主出行,特命我前来,听由公主差遣。”
昭阳怔怔立在当地,他口中的太子殿下,正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李陵晨。李陵晨为什么安插一个侍卫来她身边?
三秀抽出悬在腰间的金刀,拨着荆藤草须,为公主开辟前路,见她不曾跟上,奇怪地回头看了看:“公主可是身上伤口在痛痒?”
他又疾走至昭阳身边,垂目看她的肩部,面上第一次因紧张而产生微微动荡:“檀尚书为公主敷上的是专治金创外伤的药粉,拔毒生肌再好不过,倘若现下拆开重新包扎,公主只会受罪,不如回宫后再行处理。”又轻轻叹了口气,“恕属下直言,您是金枝玉叶,何必亲履艰难呢?”
昭阳回过神来,盯了他一盯:“和伤口无关。”她一手牵着紫骍马,调转了双眼,望向无云天宇,“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既然把你给了我,你就恪守本分,少拿他的口气教训我。”
他哑了一哑,随后就笑了:“是。”
昭阳淡淡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跟踪谢般变成跟踪谢窈的,现在,其他人继续寻找谢般下落,而你,雇一辆马车,陪我去谢府一趟。”
长安城内有无数座谢府,却仅有一座谢府最豪华。
大唐盛行使职差遣制度,也称为群相制度,一般四品命官以上,冠上“参知政事 ”“参预朝政 ”“参议朝政”“参议得失 ”“专典机密 ”“同掌机务”“参知机务 ”“参掌机密 ”“同中书门下三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等等名号,就能分担宰相职能,跻身宰相行列。因此宰相多如牛毛,叫人眼前一黑。
不过这些宰相属于临时差遣的官号,既无品秩,又无定员,只是一种没有使称的使职。真正凌驾这些宰相之上的,还得是三省长官,即尚书省“尚书令”,中书省“中书令”,门下省“侍中”,既有品秩,又有定员,才是名副其实的宰相。
而尚书令谢乘,作为三省之首,便是宰相中的宰相,被百官尊称为“首辅”。
侍卫三秀驾着马车在谢府前停下,昭阳怀抱着谢窈,一掀帘子就急急出了车厢。
她没有刻意掩藏身份,情况危急,也等不及通报,便直接踏上台阶,迎面是一座朱漆大门,两侧文幡列戟,无不炫示主人之贵重。
东西角门守着两队甲士豪奴,见一个陌生少年匆匆来至,怀里抱着个被帽兜盖住脸的人,均感可疑,纷纷拥上去呼喝:“你干什么,胆敢擅闯首辅私宅!”
甲士豪奴正摩拳擦掌,待要挨着来客之际,一把缠裹金丝的长刀隔开了群众。带刀之人眼神严寒,绯袍革靴,他们浑身一哆嗦,辨认出来客身份,吓得哗啦啦跪倒了一片。
少年冷冷道:“叫你们管家娘子过来。”
一个妆点鲜明的大丫鬟排众上前,讪讪堆起笑:“管家娘子出门去了,贵客请随我们往花厅稍候……”
“来不及了。”昭阳迅速打断她,将谢窈交给大丫鬟,“我与府上四小姐五小姐相谈甚欢,无奈五小姐被我车里的熏香熏晕了,你们最好找个大夫来给她瞧瞧。我还要回去找四小姐,先走一步,等到谢夫人回来,你们告知一声,叫她放心便是。”
谢窈双目紧阖,一头栽倒下来,人事不省。丫鬟赶紧抱住了她,同时张口结舌地瞪住昭阳:“贵客莫不是认错了人?我们四小姐,一早就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