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就在宫内,何来的泥污?说!你到底把凤印藏在哪里?”
“母皇既然不信我,又何必再问我?”
纳兰长德神情淡淡:“凤印不在我的手上,母亲哪怕从我的口中听到了您想要的回答,凤印也回不来。母皇有空在这逼问我,不如让赵瑛再去找找。”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狡辩?”
仁安帝被纳兰长德呛到气得拿起武神像旁边供奉的香烛,猛地朝着纳兰长德砸去。“纳兰长德,几日未见你便学会了撒谎欺瞒朕。也对,歹竹出劣笋,徐氏那种粗鄙的奴仆,能生出什么东西!”
那香烛准确无误地砸向纳兰长德的额角,她的额头登时冒出汩汩鲜血。纳兰长德不卑不亢地看向仁安帝,随即她垂眸,眸子里闪过的狠辣。她的浑身在隐隐作抖。
她的双手藏在袖内,紧握成拳。
歹竹出劣笋,仁安帝说的没错。
所以前世她才会联合裴家,兵变逼宫。前世那些嘴碎的臣子说的没错,本来这个位置便不是她的,是她亲手下药毒死仁安帝,心狠手辣地戕害同胞,才能就此登基。
仁安帝怯懦自私,她膝下又能有什么好笋?歹竹,形容仁安帝再合适不过了。
仁安帝在纳兰长德这里吃瘪,盛怒至极:“混账!罔顾圣意,私自出宫,如今偷窃凤印还不承认。来人,给朕打!打到她承认为止——”
话音刚落,阵阵板子如同铁石,朝着纳兰长德后背砸下来,如负千斤。然而纳兰长德的脊背却仍旧挺直如同松柏,傲然不屈。
背后剧痛传来,纳兰长德却是面色如常。她攥着拳头未松,咬紧后槽牙,强忍抑制住喉间的猩意。
然而这在仁安帝眼中,便是极为的刺眼。
仁安虽名仁安,却极为暴烈,嗜施虐。后宫内每年都会有数位男妃被她虐待致死。
她素来不喜纳兰长德,有事没事便会跑到冷殿杖责纳兰长德一番。除了纳兰长德那卑劣的出生和一点都不像她的脸,仁安更为厌恶的便是纳兰长德那不卑不亢的忤逆。
不似激烈的反抗,但却也无声地表达了她的态度。仁安厌恶至极。
当然,这亦与纳兰长德身后无靠山有关。大殿下与三殿下,身后自然是手握实权的家族,仁安为了天下,自然没法动她们。而纳兰长德不一样,她就是她养的一条狗罢了。
苟延残喘,任她所欺辱。
所以当凤印丢失,她气急败坏之下自然只想到纳兰长德。即便纳兰长德不是这偷窃者,她也定要将那气发泄在纳兰长德身上。
春华殿内的奴仆与纳兰长德相识,纳兰长德虽贵为皇女,但待奴仆倒是温和。自然有奴仆看不下去,忍不住凑近纳兰长德小声道:“二殿下,您便向陛下服个软便是,虎毒尚且不食子,陛下宽容大量,自然不会与您多计较。”
“既未做过的事情,又何来承认?”纳兰长德敛眸。
先不说未做之事,她何须承认。再者,仁安帝所意,她心知肚明。无非是为了凤印丢失之事找个背负天下罪名的替死鬼罢了。
仁安帝根本上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鼠辈,帝位本非仁安,她也不过是庶女夺位,天下谩骂不断,因此也极为注重自己的名声。
她把方士做成人彘,背地里却让魏闲偷偷运出宫。徐氏病重,她从未去过冷殿,从未关心;即便徐氏突然暴毙而亡,她也可能只会装模做样地惋惜两声。
如今凤印丢失,她必定不愿被天下人所耻笑,恰逢她偷溜出宫,因此便想将所有罪名推到她的身上。
屋外大雨倾覆,朽木易折;屋内板子敲打,傲骨难屈。宫人凑近仁安帝,此时正是上早朝之时。
仁安帝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她盯着纳兰长德冷哼道:“我倒要看看,是你纳兰长德的嘴硬,还是我的板子硬!”
“接着打!”
纳兰长德醒前便在春华殿跪了好几天,先前又连夜奔赴贺府,舟车劳顿,身体濒临极限。此时被这些板子实打实地打在身上,早已是强弩之末。纳兰长德只觉得前胸疼,后背也疼,疼到甚至有些麻木。
她有些忍不住,从口间猛地吐出鲜血。
眼前阵阵眩晕传来,纳兰长德觉得眼前一黑,她只能看到那些红意沾上仁安帝的金靴。
随即,她一头栽了下去。
一盆冷水泼到纳兰长德的脸上,原本昏迷状态的她登时清醒过来。纳兰长德的睫毛如蝶翼般微眨,随即睁开眼。
莲姑姑颐指气使地朝着周围的奴仆使了使眼色,奴仆便麻利地捏着纳兰长德的鼻子,将碗黑乎乎的东西硬是灌到她嘴巴里。
忒苦。
纳兰长德的脸皱到一起。莲姑姑居高临下地看着纳兰长德道:“圣上开恩,宽许二殿下在科举前找到凤印,如果没有找到,那便永远不许出春华殿。”
纳兰长德只觉得嘴巴内发苦,她此时狼狈至极。血渍和汗渍粘腻在身上,她的头发巴在脸上,浑身上下都伤痕累累,尤其是后背,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长德殿下可是听到老奴的话了?”
莲姑姑靠近纳兰长德的耳边,冷笑道。
“长德知晓。”
纳兰长德低下头,却在连姑姑看不到的地方,脸色极冷。她的眼底浮现出冷嘲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