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殿下教诲。”何璟年垂眸。
若是纳兰长德能够低头,便能窥见此时他捏着绣球的指尖微微发白,甚至有些颤抖。
因坐在轮椅上,他向来需要仰视旁人,而此时他却不需要费力地抬头,目光微抬便能看到纳兰长德。
即便是宠爱他至极的阿姊,也从未关心过这点,他亦是得抬头以弱者仰视的姿态去看人,而现在纳兰长德却愿意为他微微屈下身子,虽然并非蹲在他的跟前,而是以行礼之姿。
此举不至于辱没了她皇女的高傲和尊贵,但也充分地尊重了何璟年。
何璟年笑了笑地看向纳兰长德,他的视线停驻在纳兰长德脸上的那道擦伤上。他微微叹气,温声浅笑道:“殿下虽然是女君,但脸上若是留下疤痕也未免太过可惜。何府有些祛疤止痛的良药,改日我便给殿下送来。”
此话似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唇色有些发白起来。
纳兰长德颔首道谢,她淡淡道:“郎君有心了。”
随即她便转身离去,似是一阵风完全补捉不住。
直至纳兰长德彻底走远,何璟年才蓦然松了口去。
后背竟然不觉冒起虚汗,许是邪气入体。旁边的侍从给何璟年递过帕子,瞧见何璟年脸色不对,忍不住担忧道:“何君,您没事吧?”
何璟年摇了摇头,他低头看向手里的绣球,指尖轻轻拂过,若有所思。
半晌后他才缓缓道:“回去吧,不然阿姊又要着急了。”
而阴暗的角落,裴盛红唇微抿,眸中嘲讽几乎可以化为实质。若是目光可以杀人,那何璟年早就死了千百遍。不对,还得有个纳兰长德。
他的视线几乎能把纳兰长德刀死。
好一个郎有情、妾有意。
裴盛几乎是咬牙切齿。
凭什么纳兰长德对他见死不救,待他冷言冷语,却能对这个瘸子温声以待?
他到底哪里比不上何璟年?
他看着纳兰长德和何璟年凑近详谈的画面,眸光内闪烁着不明觉厉的怒火。那郎才女貌神仙眷侣的一幕,却让裴盛觉得刺眼,让人作呕。
裴盛向来是个自负且高傲的人,从来不觉得自己屈人之下。而此番他不仅作诗比不过何璟年,于纳兰长德跟前他亦比不过何璟年。
这个认知让裴盛有些愤怒,甚至有些嫉妒。裴盛思起先前何璟年的话,脸上浮起一抹嘲讽的笑。不就是区区祛疤药膏?他裴家要多少有多少。
他连忙唤来小遮子道:“小遮子,给我去把裴府所有的祛疤药膏拿来。“
小遮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少郎君要这些祛疤药膏有何用?但裴盛之令,他不敢不遵。
魏闲亲自将赵瑛押到刑狱寺的地牢内。
刑狱寺地牢可是出了名的密不透风,也是出了名的手段残忍。昏暗的刑狱寺内,阴森森的灯光忽明忽暗。血腥味充斥着鼻腔,让人忍不住作呕。猩红色血迹斑斑的刑具,一眼便知先前的罪人是遭受了何等折磨。
赵瑛被铁链拴着,像是栓条狗一样。但她却丝毫没有惧意,反而是翘着二郎腿靠着牢房边边睡大觉。似乎是毫不关心她接下来会遭到什么惩罚。
赵瑛懒散地叼着根稻草,先前打斗中弄乱的衣裳她也未曾整理,任由胸前春光大泄。她极为轻浮地朝着纳兰长德吹了个口哨,贱贱道:“殿下可有婚配?尝过男人滋味否?”
见纳兰长德不搭理,赵瑛兴致更甚:“殿下要不要跟我春风一度?要知道跟我上床的郎君都夸赞我活好,殿下想不想试试?若是殿下愿意,我做下面那个也行。”
赵瑛一转不转地盯着纳兰长德,目光极为露骨,如狼似虎。
魏闲是听惯了这般浑话长大的,她是在小巷子里被接生过无数人的稳夫接生的,身上沾染的是街坊市侩的唾沫和肮脏的油污。
但纳兰长德不一样,她自幼生活在皇宫之中,甚少出宫门,自是那皑皑白雪没有沾染过任何肮脏。魏闲有些担忧地看向纳兰长德,若是殿下有半分皱眉,她必定把这赵瑛嘴给撕了。
然而纳兰长德却面不改色。
虽然贵为皇女,但这种话她听过不少。小的时候仁安不喜她,常常以对她施虐为快感,因此宫内那些奴仆自然瞧不上她,对她百般羞辱,骂她是贱奴生出的贱骨头,什么脏话浑话都有。
后来长大些,她渐渐张开了,显得出身为皇女的端庄了。后宫内那些不甘寂寞被仁安冷漠的男妃男宠们便会想着勾引她,撩拨她,那时候亦是什么脏话浑话都有。
赵瑛此言于她却是不痒不痛。嘴长在他人身上,她也无法操纵。干脆眼不见耳不听心为净,没有任何反应对方便会就此罢休。
然而赵瑛却是不喜见纳兰长德如此冷清的模样。
她素来厌恶那种端着架子,看起来冷冷清清不沾红尘的人。表面上多么的纯洁不容侵犯,背地里被|干却是爽得像条发情了的狗,装模做样,卖弄风骚。所谓的洁身自好,也不过是想给自己卖个好价钱罢了。
赵瑛舔了舔唇角,她看向纳兰长德,似笑非笑道:“殿下的容忍力可真让瑛敬佩。”
纳兰长德顿足,她冷冷地看向赵瑛,抽出腰间软剑便是朝着赵瑛砍。
剑刃距离赵瑛的脖间近在咫尺,她目光直射赵瑛,似是可以穿透她的魂魄:“赵瑛,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药?”
“殿下,您猜呀~”赵瑛甜腻腻地笑道:“那可是能让一个女人快乐的好宝贝。”
能让女人快乐的还能有何,自然是——
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