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想起裴盛所言,一字不落道:“殿下见这书信后,只可独身赴约。”
今夜子时三刻,情人湖不见不散。
纳兰长德嗤笑,随手掏出火信子点燃明火,将那纸条烧得干干净净。
火明明灭灭,映射在纳兰长德的眸子里。小遮子的脸色苍白,吓得不敢言。若是被裴君知晓他精心准备的书信就这么被烧了,必定会勃然大怒。
而纳兰长德看着那灰烬落在手上,感受到阵阵灼烧带来的刺痛,似是浑然不觉,她的面色极为反常的凝重起来。
那信上,不仅仅有裴盛的字迹。
还有——凤印。
若是她没有看错,在这封书信的角落,裴盛所写字迹之下,正是凤印留下的印记。极浅。
纳兰长德冷笑。情人湖……她倒是要看看裴盛在故弄什么玄虚。
情人湖……
京郊情人湖。
原先本来乌云密布,大雨将倾。而此刻却皎月露出头来,湖面波光粼粼,如天山银河,洒满细碎星辰。
纳兰长德几乎是一眼便望见站在湖畔的裴盛。一袭红衣似骄阳般夺目,身姿翩若惊鸿,宛若游龙。长发用丝带扎成高马尾,玉面郎君,明眸皓齿。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裴盛只身一人,似是在特意等她。
纳兰长德思绪渐沉,她冷漠道:“裴君夜半找我,意欲为何?”
裴盛执手敛眸,他没有回纳兰长德所问。反而是朝着情人湖东南处抬了抬下巴,纳兰长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一条修葺整齐地青石板道,看起来甚是有些眼熟。
“纳兰长德,你还记得此处否?”
见纳兰长德不明所以然,裴盛轻笑:“那是通往皇宫侧门的官道,先前你便是在此见死不救。”岂止是见死不救,纳兰长德甚至还把他推入深渊。
纳兰长德颔首,似是回忆起什么。
官道上便是她与他今生头回相见,她见死不救,裴盛恨她亦正常。
纳兰长德皱眉:“若是单单因为此将我唤来,恕本殿不奉陪,还请裴君另寻他人消遣。”
见到纳兰长德转身,裴盛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迫使她止步。
“纳兰长德,你就这么不耐烦吗?连我一句话都不情愿听?”
裴盛抓着她的手,原本好看的眸子里此刻满是怨怼。刚才从容的模样仿佛都是假象,裴盛咬牙切齿道。
岂止是不耐烦。
裴盛眼前忽然浮现她与何璟年相处的亲密模样,又觉愤懑,浑身上下仿佛喝了一坛子陈年老醋般,充斥着酸意。
他不甘心地盯着纳兰长德,妒意似烈火要将他的心烧成灰烬,又似毒药蔓延让他的躯壳慢慢腐烂。他向来骄傲,裴苏将他捧在手心,京城贵女对他百般追捧,可偏偏纳兰长德对他无动于衷。
那股不甘心的气哽在他的喉间,似烈酒烧喉。
“裴盛,你既然知晓,何必纠缠不休。”
纳兰长德冷静的眸子看向裴盛,但眸中却没有丝毫情绪,仿佛置身事外。
她冷声道:“你知我在寻凤印,那便速速将凤印下落告知于我。若你助我找到凤印,我可向圣上禀报为你讨得奖赏;若你不愿意说,那我们便就此了。”
空气仿佛在此刻停滞,纳兰长德皱着眉头盯着裴盛,裴盛亦不甘示弱。
然而半晌,出乎她的意料,却听见裴盛道。
“好啊。”裴盛蓦然笑得如蛇蝎:“你凑过来,我便告诉你。”
纳兰长德皱了皱眉,然而还未待她思索,下一刻便瞬间惊住——
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绵绵的却又滑滑的,带着些苦涩。清淡的馨香充斥着纳兰长德的鼻腔。与京城其他男子不同,裴盛倒是对熏香无甚追求。
或许是他本身便自带体香。
纳兰长德瞳孔不自觉缩了缩,有些错愕。
她看到裴盛放大的脸。他的眸子,近处看,便只有她一人。正如前世无数次接吻般,她只睁开眼便可见裴盛茂密的睫毛如蝶翼扑腾振翼。
前世她与他甚为亲密,亲吻时她尤爱含住他的唇珠。以往都是她主动倾身,亲得他满脸红意然后见他支支吾吾,目光躲闪的模样。而此番却被他偷袭,纳兰长德的眸光微闪。
然而唇上的刺痛却登时让她清醒过来。
如同狗啃骨头般,裴盛的牙齿咬破她的下唇,齿与皮肉的撕扯,如同回归到数万年前人类初始的肉搏。衣不蔽体,没有兵器,赤手空拳。
纳兰长德甚至觉得这不是接吻,而是裴盛恨她恨到甚至想要把她唇上那两块肉给咬下来。
这算不上吻的吻,与前世截然不同的体验。
太过青涩,太过生疏。毫无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