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清最怕这个。
去年她因为虫牙去看医生,每次去都是肿着一张脸回来,肿就算了,关键是疼。
牙疼简直就是她的噩梦。
所以她接过糖倒是没吃,只是打开一颗取下糖纸就扔出了窗外。
没一会儿她掌心里就堆满了亮闪闪的糖纸。
她看着糖纸,不知不觉到了外婆家。
还没下车她就开始皱眉,小声嘀咕道:“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话刚说完,脸上的肉就被一只大手揪住了,林茉莉咬牙切齿地说:“林清清,妈妈好心提醒你啊,外婆虽然七十多了,但你是绝对跑不赢她的,你最好把你这张小嘴巴管好,免得挨揍。”
林之清拍拍林茉莉的手:“知道了知道了!”
手上力道一松,林之清婴儿肥的脸就显出了一团红印,她把糖纸塞进兜里,气冲冲穿上羽绒外套就下了车。
她外婆住的这地方,以前是农村,后来城乡规划各地搞开发,愣是给土房推平了改建小居民楼,慢慢也就从村子变成了乡镇。
由于没电梯,这里最高就七层,也就不需要什么维护,住在这儿的人默认不交什么维护费,各家的垃圾全靠自觉拿到街口的垃圾处理点去扔,不过人一多,免不了出现不自觉的,把垃圾堆在楼道里,日积月累,楼道里就总有股怪味。
林之清把这叫做“垃圾味”。
林茉莉第三次打掉女儿捂鼻子的手时,面前的防盗门终于开了。
开门的是她许久未见的妈妈,林梅。
其实林梅早就等着了,从几天前茉莉给她来电话,说起林之清最近越发顽劣的事,到她随口应下把孩子送回来待一个寒假时,她就开始等了。
也不知是因为很少见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家三口映在林梅眼睛里,她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愣了片刻,听到林茉莉叫了声“妈”才回神,忙让开路:“外面冷,快进来吧。”
林之清眼珠子滴溜转着,嘴巴又开始管不住了,悄悄同林茉莉笑眯眯地说:“妈,外婆家怎么比咱家厕所还小?”
林茉莉脸色一沉,不好在人前削她,沉了一秒立刻恢复笑容,只是牵着林之清的手指暗暗发力。
林之清“哎呦喂”地叫出声,仰头看向她妈,立刻明白自己又说错话了。
林梅回头看她俩:“怎么了?”
林茉莉摆摆手,笑说:“没事没事,这孩子,总一惊一乍的,哎呀!妈,你连饭都做好啦?”
说着话,林茉莉便放开手,挽着林梅的胳膊往饭桌走。
林之清呲牙咧嘴地甩了甩泛红的手,随即着急忙慌搓了搓手,冲林茉莉的背影瞪眼睛,心说你等着!等我长大了再跟你掰手腕!
她这副小狠人的模样被林爸尽收眼底,他两手都提着各种各样的补品和礼盒,经过时,费力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女儿的脑袋,冲她笑着摇摇头。
吃过午饭,林之清闲得无聊,加上是寒假,明天也不用上学,今天自然也不用做作业,她心里就惦记着一件事——什么时候回去。
但她看饭桌上热火朝天的样子,感觉这几天估计都回不去了。
她想了想,索性偷摸着出门玩去。
这时候外面雪已经垫上了,她正好可以堆个雪人玩会儿。
楼下是一大块空地,靠近围墙那边有棵很高的树,树叶都掉光了,树枝上也堆了不少雪。
除了林之清以外,很多小孩都在这边玩雪,也有不少大人在跟着一起堆雪人,她忽然注意到远处有个孤零零的身影。
林之清鬼使神差走了过去,走近一看发现也是个跟自己差不多个头的小孩,她正犹豫要怎么开口,那小孩冷不丁转头看来,给她吓了一跳,身体一歪,叫道:“你吓死我了!”
那应该是个男孩,因为头发剪得零零碎碎,跟狗啃了似的,在阳光的照耀下,连个眼睛都瞧不见,只能看到下半张脸,皮肤白净,鼻子嘴巴都是小小直直的。
不是吓人的长相。
林之清见他不吱声,咳嗽两声,走上前去,蹲在他身边:“一起玩。”
男孩还没说同意,便见她已经开始上手拍打雪人的身体。
“你这个雪人怎么没有脑袋,我帮你做一个!”林之清自说自话,不等人回答就到旁边开始滚雪球了。
等她滚着大雪球回来时,男孩已经不见人影了。
只瞧见雪人脸上放了两颗糖,她仔细一瞧,乐了。
那不就是她上午从车窗扔出去的水晶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