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年8月去世,去得很突然,死时眼口鼻都流了血,死状恐怖异常。
鉴定结论是猝死,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异常出血,没有明确的说法。
而且,那女人刚刚说,她妹妹死前还去过尼隆吗?
和他父亲一样呢。
待回过神,那女人已经起身离开了,一望无际的阴霾下,那瘦小的背影,孱弱中透着坚强。
贺让呆愣了半晌,最终摇了摇头。
一定是巧合吧。
看着父亲的笑脸,贺让不自觉地学着那个女人的话:“爸,您是不是有什么不甘心的事情,可以托梦告诉我。”
再抬头望去,那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雨越下越大了。
***
时阮晴他们律所写字楼旁边,是一个名叫MR的商场。
刚开业时,MR商场一直对外宣传是个综合性大型商场,也有不少奢侈品牌入驻,不过没几年就都撤柜了。如今这商场里有着品种丰富的餐饮店,满足社畜们的不同需求,加上周围有好几个居民小区,商场的一楼和二楼几乎都被孩子们的淘气堡占据。
果然还是需求决定市场啊。
二楼,他们曾经常去的居酒屋里,时阮晴靠着窗边,看着窗外点点霓虹发愣。
她仿佛已经脱离这个世界好久了。一下午的工作,此刻周围热闹的环境,她才渐渐觉得自己空壳似的身体再次被某种力量充实起来。
而那些无尽的痛苦和悲伤,都被打包到某个角落里,轻轻放好,悄悄离开,因为稍不留神,又会决堤。
她必须学会暂时抽离,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段冉从洗手间回来,看着时阮晴的侧脸,许久没有上前打扰。
去年11月,时阮晴的妹妹毫无征兆地突然去世,她整个人瞬间憔悴消瘦下来。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母亲本来身体就不好,想瞒着却没瞒住,结果妹妹去世后也就两个月,也跟着妹妹去了。
接连失去至亲,时阮晴痛不欲生。
不过活着的人,终要向前看的。
段冉深呼吸一口气,佯装轻松欢快的样子坐到桌前:“这次上菜还挺快!肯定是看你好久没来了,店长特意给你的福利!”
时阮晴浅浅一笑:“我说老段啊,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没事了,你给我的休假也可以提前结束了。”
段冉诧异了一瞬,不好意思地笑了:“哎呦,你现在洞察力可以啊,一眼看穿我。”
时阮晴俏皮地眨眨眼:“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的徒弟。”
段冉噗嗤笑了:“行,既然你洞察力这么强了,那我问你,就下午,那个贺让,跟你说没说什么有的没的?”
“……没有啊,”时阮晴仿佛明白了为什么段冉这么问,“他上午在寝园见过我,没想到我竟然是他请的律师。”
段冉夸张地“哦”了一声,又叹了口气:“唉,徒儿的功力还需多加修炼啊!”
时阮晴捻起个寿司放进嘴里:“怎么讲?”
“他看你的眼神,绝对不止之前有过一面之缘那么简单。”
时阮晴觉得是段冉多心了,但也不好回怼人家的好意:“好好好,我会留心的。”
“好好好,我言尽于此,没什么最好,要是他骚扰你,就喊我。”
时阮晴夹起一块段冉最爱的金枪鱼刺身放到段冉碗里:“师傅,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请受徒儿一拜!”
“……你就拿块金枪鱼拜我?”
“怎么样?不愧是你徒弟吧?”
两人说说笑笑,偶尔谈谈时阮晴不在期间律所的工作和八卦,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告别了段冉,抬头看看星空点点,时阮晴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幻想着把胸口的浊气都吐了出去。
是该振作起来了。
走到停车场,刚开门坐好,一个黑影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猛地打开副驾驶门。
她着实吓了一跳,但那人动作太快,自己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坐到了她旁边。
“贺……贺总?”
贺让一改下午温文尔雅的模样,气息乱着,双目发红,死死地盯着时阮晴。
时阮晴心如擂鼓,想起段冉那番“先见之明”的话,悄悄把手机打开,时刻准备拨打紧急求救电话。
但表面却仍装得很淡定:“贺总?您怎么着急忙慌的……有什么事吗?”
贺让突然向她伸出手,吓得时阮晴浑身一僵,却又突然转向,颤抖的手指指向她后视镜上的挂饰。
“这个东西,你哪来的?”
“你是说这个佛牌?”时阮晴有点发懵,“这是我妹妹……我妹妹生前,去过一个叫尼隆的城市,她……”
“她怎么死的?”
时阮晴有点生气了:“贺总,这些是我的隐私,您……”
“是猝死吗?眼睛鼻子嘴巴都流血了吗?”
时阮晴浑身一震,惊诧地看着贺让。
不用她回答了,震惊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尼隆……猝死……相同的佛牌……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贺让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你……认识贺志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