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逐渐变得黑暗,最后连小靳煓的哭声都消失不见。
云殊意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世界——这是一个狭小逼仄的储物间。
他转头,在角落里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七八岁的靳煓紧紧抱着膝盖,银白的发丝沾满灰尘,眼神空洞悲伤。
小团焦急地在他身边转圈,时不时用头蹭他的腿,试图缓解他的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我和别人不一样……”小靳煓抱紧白虎,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我不想消失……我不想伤害别人……”
小靳煓猛地抬头,眼睛亮了起来。
他放下白虎,踉跄着爬起来,脏兮兮的小手用力推向门板——却直接穿了过去,整个人跌出门外,站在了一对年轻的夫妇面前。
“爸爸!妈妈!我在这里!”他仰着头大喊。
但他的父母眼睛里却空荡荡的,没有他们孩子的身影。
小靳煓伸手去抓母亲的衣角,却落了空。
他像个透明的鬼魂一般,被隔绝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看不见他,就算是血肉相连的父母也无能为力。
“煓儿去了哪里?”靳母忧心忡忡地环顾四周。
“反正有那只精神体跟着,死不了。”父亲不耐烦地皱眉,“走吧,你手上的伤还得换药。”
小靳煓伸手,试图去挽留什么。
直到父母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他缓缓跪坐在地上,重新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灰雾从四面八方涌来。
“靳煓!”云殊意不断地敲打着横亘在他与靳煓之间的屏障,“靳煓!我看得见你!”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记忆中回荡,却传不入那孩子耳中。
就像当年,没有人听见小靳煓一声声绝望的呼唤。
当云殊意的手终于穿过屏障时,灰雾已彻底淹没了那个身影,那些翻涌的雾气里传来幼兽般的呜咽。
没等云殊意做出任何反应,他身边突然亮起无数聚光灯。
每一个光圈下,都站着一个靳煓。
万千嘈杂的声音钻入云殊意的脑海。
“SS级精神波动!”
“天呐,他才五岁……”
“立刻上报!”
“精神阈值突破临界点!他的精神力正在朝3S突破!”
“注射抑制剂!”
“不行,常规剂量对他不起作用。”
“他不能继续待在医院,将人送入白塔,严格管控!”
“他真是个怪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隐身,他是不是想做什么坏事?”
“离他远一点,听说他杀了他妈妈,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进军校的。”
“他可是黑暗哨兵,军校就需要他这样的人才。”
“联盟有这种人做黑暗哨兵真是不幸。”
“靳煓,这三年里你拒绝了主脑的六次配对,你到底在想什么?即便你是黑暗哨兵,也需要有一个向导将你从迷失之中带回来。”
“下个月就是雾兽潮,你的任务极其艰巨,一旦出现意外,没有向导的引导,你会死在哪里。”
“我的搭档,一定要是足够强大的向导,起码能够和我打成平手。”
“这是不可能的,靳煓,你明知道你……”
“我一个人也能完成这次任务。”
“那万一呢?万一任务失败了呢?”
“那就死在战场上。”
“总好过……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上。”
云殊意捂着脑袋,痛苦地跪倒在地。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云殊意抬头,发觉那些舞台剧不知为何停止了演绎,站在舞台之上的不同年龄段的靳煓齐齐望向他——五岁的、十三岁的、十五岁的……无数个靳煓站在记忆的河流中,银发像永不褪色的旗帜,如高山湖泊般的眼眸里满是云殊意的倒影。
“看见了吗?”靳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才是真正的我。”
随着男人的声音响起,灰雾将所有“靳煓”吞噬,云殊意又回到了那个满是灰雾,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
靳煓的声音仍在继续,“我花了十年才勉强控制这份力量。”
“即使现在,我依然可能伤害到你。”
“他们说的没错,我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充满缺陷,不人不鬼,你不该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