暝王亲自率兵征讨,却节节败退,退至阳关,钟离絮的力量太过强大,守关之战差点被他夺去了性命。
遭此惊险,暝王仓皇撤离战场,水月使护送他回到南穹王城,将太子独自留在阳关对抗万千魔军。
水月使急着回去支援,离开前,暝王秘密召见了她,令她假意被擒,忍辱归降,伺机窃取军情,刺杀钟离絮。
使得假戏更真,暝王竟不惜舍弃君屿,换取一个卧薪尝胆的机会,水月使不肯领命。
暝王对她说:“为了山河无恙,天下太平,本王不得不忍痛这么做。君屿是孤的亲生儿子,也是孤唯一的儿子,若无计可施,本王怎舍得牺牲他!”他痛心疾首,身体颤颤巍巍,水月使上前搀扶他。
暝王捂着胸口,强忍情绪:“南穹的大统并非只有孤的儿子能继承,但君屿作为南穹太子,必须要对得起他的太子之名,守护好他的黎民苍生,为这份责任义无反顾。”他拍了拍水月使的肩,“待到胜利,我们为君屿报了仇,告慰他的在天之灵,太子的事迹千古流芳,他的牺牲便是值得的!”
水月使被暝王的言语打动,兰雪使自刎后,她的心态有所改变,变得急迫、极端,杀敌报仇有时是失去理智的,竟领了这荒谬的帝王之令。
最后她亲眼看见君屿惨烈地死在自己的面前,后悔不已,她辜负了太子,也违背了自己,大错特错,不可挽回。
水月使刺杀失败,计谋落空,魔军攻入南穹王城,她站在云水王宫坍塌的废墟之中,她恨魔军,更恨自己,选择与姬兰雪一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自刎谢罪。
上天赐予她溯洄之能,霜思一曲,可重回过去,改写悲剧,但也惩罚她不得以身入局,只能做壁上观者,有始无终。
暝王突然回宫,没有透露一点风声,褚洄接到旨意赶往青龙大殿,殿内除了暝王、君屿、戎辛,还有星云使时殷,他伴驾去了鹤台山,如今又随驾回来。
褚洄进殿拜见,王座上偏着身子的君暝正过视线,“水月来了。”
“王上的身体可好些了?”
君暝摆了摆手:“老样子,不好不坏。”他咳了两下,接着说:“远征平叛大获全胜,孤甚是欣慰,诸位都辛苦了,你们的功劳……孤都记下了。”
众人行礼:“王上言重了。”
褚洄问道:“王上匆忙回宫,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君暝因为体虚,声音透着无力:“南穹各地接连发生天灾,所幸是在人烟稀少的偏远地方,孤觉得反常,便让星云使占卜吉凶,果不其然,此乃上天预示。”
时殷面向众人:“我用天乩解盘卜出来的结果……”他微微一顿:“魔主现世,南穹危矣。”
戎辛连忙问:“什么意思?何来魔主?”
褚洄立刻反应过来,心脏猛地颤了颤。
君屿寻思道:“九冥的血脉不是已经断绝,难道钟离族还有……”
暝王将缉捕余孽之事交给典狱,事关国家千秋大业,他叮嘱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并要严加保密,以免动摇社稷,戎辛接下旨意。
夜幕低垂,月光照进深深庭院,树影临窗,晚风阵阵,烛火在眼前跳了又跳。
褚洄暂时阻止了钟离絮成魔,之后的事情走向也变得跟她记忆里有所不同,看似结局是可以改变,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仍出现了灾厄的征兆、魔主祸世的预言,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摆脱命运掌控的人重新攥在手心,将脱弦的一切重新拨回原位。
褚洄看着满案的卷宗书帛,心绪纷乱,犹如风后飞扬的柳絮。
得占星者得天下,星云阁占卜的卦象从未出过错,他们身具通天的本领,可预见未来。如此说,钟离絮还是会成魔,南穹会覆灭,天下会大乱,那她接下来又该如何做?
翌日散朝,褚洄赶去星云阁找时殷,紫檀香案上青烟微澜,两人相视而坐,时殷让侍官给她看茶,问道:“着急见我,是有何事?”
占星者虽胜天半子,但极损寿数,当年时殷的师父、星云阁的前掌任便是占卜出钟离族祸国灭世的预言而暴毙身亡,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必遭天谴。
褚洄先是问候:“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没事,本就是同一个预言,我师父已经应了劫……”时殷的声色沉了下去:“当年未能彻底根除病症,东风起,死灰燃,如今病症又浮现出来。我是凡人学法,没有我师父的天赋和能力,卜不出这样惊世的预言,水月使放心吧。”
褚洄浅笑点头,时殷拾盏吹茶,外面天色阴郁,树欲静而风不止。
褚洄斟酌了番,还是没忍住问:“时殷,预言一定会成真吗?”
时殷抬眼看她,神色展露惊讶,沉默半晌颔首:“是。”
“那该如何阻止预言演变成真?”
时殷放下手中的青花瓷盏,“自然是斩草除根。”
“有没有其他解决之法?”
时殷的语气很确定:“没有。”
褚洄垂下目光,心道:“也就是说,若要阻止钟离絮成魔,只有杀了他!”
时间静止片刻,时殷唤了声:“师姐……”他缓缓说道:“少时在星云阁学法,虽然离开得时间久了,也应该知道星云阁的卜卦从未失算过。南穹建立之初,星云阁就占卜出北冥日后定生叛乱,祈王权衡之下,却选择放任不管,从而酿成如今的滔天祸乱。还有那场海战,武神大人不信天象警示,执意出兵,最后将士们死伤殆尽。钟离族的预言,连锦王这样仁慈的君王都下了杀令,因为关乎一国之存亡,侥幸不得!”
褚洄深叹了声:“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