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进窗,映得人影清泠,霜思琴响,思绪跟着音律飞扬,褚洄的手掌包扎着纱布,拨动琴弦时,伤口有些发疼,夜里的风带着寒意浸透她的衣衫,额前的碎发凌乱。
真相终于拨云见日,可褚洄的内心更加沉重,因为窥见天日的秘密还有深藏心底的爱意,一直被她忽视的,原来她的情意早已扎根,当万物破晓的一刻,爱意疯长,再难自欺欺人。
君屿回到云水王宫,从只有王室血脉才能进去的密室取出了乾坤镜,偌大的盛安宫四下寂静无声,一盏烛灯照亮一小方天地,他席地而坐,一抹淡淡的身影映在窗棂上。
褚洄将紫荆用命带给她的卷帛交于君屿,君屿在案几上展开,眉间的沟壑极深,上面记载的皆是血淋淋的真相,他手里紧紧抓着乾坤镜,心绪混乱不堪。
君屿在离去前,褚洄问他:“殿下和水月使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了解,殿下从未对我有过一丝怀疑吗?”
“我相信自己的心,更相信褚洄,不管是哪个褚洄,都不会辜负我的信任。”这番话让褚洄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君屿的难过一点不比姬兰雪少,只是他尽力压制自己不表露出来,他视水月使为至亲,两人相伴的百年岁月真真切切,他岂能不伤心。
褚洄见君屿眼眶湿润,神色黯淡无光,却对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君屿知道褚洄在担忧什么,此刻需要什么,这个笑容温暖又有力量:“再说,你不要把我想得很厉害,我是真没看出来……”
君屿顿了下:“褚洄,你很好,你比任何人都勇敢。”
褚洄相视一笑:“殿下,谢谢你。”
姬兰雪提着酒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借酒浇愁,他本就不胜酒力,却一个劲儿地往喉咙里灌。
小院四面透风,萧瑟破败,姬兰雪砸碎酒坛,破裂的陶瓷碎片混杂着酒水弄脏了一地,他爬到颤颤巍巍的屋顶,将褚洄给他的寒珠攥在手心,寒珠里面放置的是褚洄与这个世界的记忆。
眼里的残月形似一把镰刀在剜姬兰雪的心,一寸一寸地掏空,至亲和至爱都离他而去,这世上没有什么让他留恋的了。
姬兰雪想了结于此,醉生梦死间,手掌微微松开,寒珠从他的手里掉了出去,他立刻去抓,大脑昏昏沉沉,竟用力过度将寒珠捏破。
姬兰雪磕磕绊绊从屋顶滚落下来,摔到草垛上,周身飘浮着草絮和灰尘,记忆如烟,丝丝缕缕进入他的梦中,他做了一场大梦,看到了褚洄所经历的一切。
记忆散去,阳光刺开眼睛,姬兰雪醒了过来,心中自语:“我还不能死,我得用我这条命,为南穹、为这个世界而战,不能辜负褚洄和水月的付出与牺牲。”
第二天,君屿带着乾坤镜到褚洄约定的地方与她见面,离鹤台山最近的虞城,他来到一座青楼前,被门口揽客的姑娘推了进去。
君屿穿着低调,但并未遮掩过多,反而引起怀疑,里面灯光绮靡,丝竹乱耳,酒色之气弥漫,胭脂香味扑鼻,他避开众人视线,走过拱桥上了二楼,来到最里面的房间,推开门见褚洄正在等他。
褚洄挥袖,门窗齐齐关上,她使用术法将整个房间都密封起来,外面的人无法听到房内的声音。
君屿走到褚洄的跟前,“你怎么选这种地方,人多眼杂的,也不怕被人发现。”
“往往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人多眼杂反而让人忽视。”褚洄说话间,君屿席地坐在她的对面。
褚洄道:“镜子带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