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澜垂首,却也只见少年带着些许弧度的黑发垂坠着,松散中带着些许凌乱的堆叠在脸颊一侧,遮掩了埋在自己脖颈之间的容颜。
一双略显纤细瘦弱的胳膊环上了司澜的后颈,因着抬手,黑色宽松绑有暗红缎带的灯笼袖随之扬起,松松堆叠在卡洛斯肩头。
司澜的手握住少年微凉的胳膊:“怎么了?”
在司澜看不到的地方,卡洛斯唇畔牵起一抹弧度:“……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对不对?”
司澜一怔,另一只手便不自觉落在了少年头上,略带几分安抚:“到此为止了。”
交映的灯光下,司澜注意到少年因抬手而裸露出的白皙肤色——
那是一种,常年不见天日,且饮食缺乏调理而呈现出的,稍显气血不足与缺乏光泽的肤色,是缺乏健康且带着些微冷意与黯淡的芡实白。
司澜分神想着日后要如何帮少年调理身体,多晒太阳多运动,一边将要把人从自己怀里拉扯开来的时候,有带着体温温热的潮湿,沿着司澜的脖颈划过,最终没入白色里衣消失不见,然而紧接着到来的,是仿佛决了堤的闸口,汹涌到仿佛要将司澜整个人淹了一般。
司澜手上的动作顿住了,感受着将脸颊贴在自己耳侧的沉默,聆听着耳畔断断续续的呼吸声,司澜最终,还是放任了他情绪的宣泄与不愿示弱于人前的倔强。
沉默间,司澜的手到底落在了卡洛斯的脊背上,轻轻抚顺着他的情绪: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直到耳畔的呼吸声不再断续,直到脖颈间温热的湿痕渐渐冷却干涸,司澜将方才只隔了一道帘幕的宴会厅里发生的事了然于心,司澜方才将人从自己脖颈间拉开,顺手将卡洛斯先前发布的限时任务了结的同时,转手将刘浩宇供奉上来的两件东西取出,递给卡洛斯转移注意,就着两种武器的来历与特性,索性撤开了话题去。
卡洛斯垂眸,把玩着缠绕在手腕上的龙骨索,像极了课堂上认真听课的好学生,只是有意无意间,他的目光却已经虚化,越过了手腕上缠缚着的索链与像极了鸡毛掸子的哀杖,看向沙发上二人因坐的距离极近而交叠在一处的衣袍斗篷。
卡洛斯半垂坠着的眸底深处,有什么东西,似是经受春雨的沙漠一般,在渐渐萌发。
他想,他想,再近一些。
哪怕,只有一些些……
这是一位,因他的绝望而降临,因他的呼唤而存在,不因艾尔肯的姓氏而看重,不因长相而隐有龌龊之念的……神灵。
卡洛斯想,如果,世间所有的神灵,都像他一样,于世人悲苦绝望之时降临,那么,他或许能理解那些狂信者对神的信仰。
想起当初司澜所说,只有背弃神明的信徒,没有抛弃信徒的神明,卡洛斯唇畔浅浅勾起:……永不抛弃,永不背叛吗?
多么……美好到不真实的誓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