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发一场完全没有必要，却还有极大可能将我一起埋在森林里的地震？”

“——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它遮挡阳光，我们就修理它的枝叶，它生了虫害，我们就为它砍除患病，毕竟，它的根，还是扎根在阿尔艾弥亚公国这片土地上，且还能为一部分公民在严寒的冬日，提供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薪火，不是吗？”

“而砍伐一棵树最好的时机，应该是在主人，所有工具都具备了之后，再慢慢挑选。”

“挑选一个，阳光，风向，和身体状态都不错的时候，去进行砍伐。”

暖黄色的灯光下，金发的执政官和面容稠丽的少年静静对视着。

半晌，菲利克斯笑了起来：“卡洛斯阁下，您成长的速度很快……看起来，您最近似乎是得到了哪一位老师的指点？”

“老师啊……”

卡洛斯的胳膊搭在座椅一侧柔软的扶手上，背后是柔软舒适的靠背，透着几分懒散和随意的同时，回想起来的，却是与冷餐会隔了一道帘幕的休息室里，司澜对他的教导，以及……冷餐会后半程将要进入尾声时，男人的身影在沙发上，在距离他极近的地方，瞬间溃散成无数灵光消失不见的模样。

只有耳畔短暂的一声告别，昭示着他的自行离去。

半晌，卡洛斯轻轻笑了起来：“你说得对。”

市政厅的冷餐会举办的极为仓促，无论是会场的临时准备，还是冷餐会上的甜品饮料、冷食订餐，都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筹备完成——甚至接到请帖的教会神职人员已经进场时，菲利克斯等一众执政官们还在楼上开会商议表决。

而冷餐会哪怕举办的再仓促，会场内的食物大多也都注定了仅仅只是摆设，所有人的重心，都不是为了品尝市政厅的临时订餐而来——这是一场，阿尔艾弥亚公国不同区域、不同教会之间的，来自信仰的分配。

切蛋糕的人将蛋糕端了上来，分发了餐刀与餐盘，却将本该主人使用的分餐刀藏起，于是一场像极了竞标会宴会场内，所有教会人员的内心都在衡量，衡量彼此之间的态度，衡量彼此之间的实力，衡量彼此之间，是否会出让小小的利益，从而获取阿尔艾弥亚官方更多的“友谊”。

那是一场没有硝烟，但举杯的彼此之间，都在相互权衡，相互争取，相互拉拢，相互避让，乃至于相互交锋的，勾心斗角的，新的利益场的较量——

他们彼此，为了自身所信仰的神灵而来，为了各自教会的发展、实力与影响力而来，更为了收割民众的信仰而来。

于是除却最初，由菲利克斯拉开的争夺序幕之后，整场宴会的主权次序完全颠倒……于是这一场冷餐会，从晚霞西缀之时，一直开到月上中天，等马车将菲利克斯送到地方，半途回转公爵府抵达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后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