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
那根烟并未能够消散段星晗心中烦闷的情绪,但不等他调整,很快就迎来B组的最后一场戏。
这场戏拍完,之后就是AB两组的合戏了。
顾成珈并不是什么好人,他受邬家之托,一方面是顾及曾经邬顾两家的友情,另一方面也是出于自己的考量。
顾成珈的家人早死了,和邬家一样,牺牲在权利争夺的政治战场上,诺大的将门就剩的顾成珈一个。
他逃出来后,怀揣着满心的复仇怒火,走投无路下,投身了敌军的怀抱,成为打压国内军统势力的关键人物。
他这次救邬景明一命,也是存了将这人收入麾下的心思。
同样的家世背景,同样的血海深仇,同样的孤立无援,他不信邬景明不答应。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邬景明还真没答应,只说要考虑几天。
顾成珈不着急,他没有限制邬景明的自由活动,邬景明要上街,他也应允,还特意请几个士兵护他左右。
他是故意让他出门,出门看看此时邬家落得个什么下场,他邬景明在军统眼里算是什么。
两个时辰后,邬景明回来,顾成珈也收到随从的消息,说邬景明发了好大的一通火,屋内的东西统统摔碎,还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也不准进来。
院内的顾成珈闻言,唇角勾出抹嘲讽的笑,面上却并不意外。
笼里的牡丹鹦鹉叽叽叫着要他喂食,顾成珈用细长的勺子舀了勺小米,手指摸着笼中进食的鸟,意味深长:“走吧,去看看邬小公子受了什么气,竟然发了这么大一通火。”
....
片场内,郭导和陈昭、段星晗讲着戏,两人站在那认真的听着。
正讲着呢,余光突然注意到一抹高瘦身影,郭导望去,“哟”了一声,“贺祈,你怎么也来了,今天不是没有你的戏份吗。”
陈昭和段星晗打了个招呼。
贺祈点头算是问好,不过视线落在段星晗脸上时,稍稍停留多了几秒。
他回应郭导:“有东西落在休息室了,我来拿一下。”
“不着急吧?正好,今天B组最后一场戏,你有时间的话就指导一下。”
贺祈点点头,倒是答应下来。
陈昭凑到段星晗耳边小声道:“糟糕,祁哥要看我们演戏,我有点紧张。”
段星晗不太会安慰人,只能偏过头对他说:“没事,相信自己。”
这副模样落在贺祈眼里,就像是陈昭大半个身子都贴上了段星晗,还低着头凑在他耳边讲话,而段星晗也没推却,抬头迎合着陈昭的动作。
贺祈看得心里不太舒服,只能说自己先去休息室拿东西。
等他回到片场时,两人已经开拍好一会了。
卧室内,顾成珈抬脚跨过台阶,瞧见满屋的狼藉,摇着扇子的手一顿,慢慢悠悠道:“怎么了这是,不是上街散心了吗,一回来就发这么大的火。”
邬景明缩在床上,眼睛红肿,俨然是哭过了。卧室内唯一还立着的桌子上,铺放着几件遮掩身份和样貌的行头,也被邬景明撕得乱七八糟。
他心里含着怒,胸膛上下起伏着,听到顾成珈的话,狠狠瞪了他一眼。
顾成珈用扇子遮脸:“我可没惹你啊。你要是不开心,晚点我带你去玉挽阁吃点好的。最近新上了道松江鲈鱼,上海菜,听说味道不错。”
邬景明此时正处风口浪尖上,顾成珈要带他出去,显然是做好万一身份败露,他顾成珈得亲自给邬景明兜底的准备。
邬景明却不领他这份情。
“我发火,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发这么大火,不正是你顾成珈想看到的?”
顾成珈摇扇子的手一顿,“你倒是个聪明人。”
邬景明冷笑:“我不是傻子。满大街都是通缉我的,你不会不清楚,我邬家人挂在城墙示众,你也不可能不知道。你放我出去,不就是想要我看到这些?”
说到伤心处,邬景明眼眶又是一红,满腔的愤恨都快挤破这幅身躯。
顾成珈没有否认:“不错,这就是我想要让你看到的。”
“但是邬景明,造成这一切的不是我,是军统,是那些争夺权利的上层官员,你怪我作什么,关我顾成珈什么事!”
顾成珈大步上前,一把将邬景明从床上揪起,狠狠抵在床柱,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你以为我没经历过这样的痛.....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幸运,我如丧家之犬到处逃窜的时候,你邬景明还能做你那参军报国的美梦,而我呢!没有人收留我,当时有谁伸出手拉我一把?!”
“.....”
顾成珈意识到自己失态,深吸一口气,松开揪住衣领的手,“我给了你选择,你可以拒绝,明天就从这滚出去。但是我不怕告诉你,一旦你走出这个门,我也会成为你的敌人。”
“....别再做救世主的美梦了。你很天真,也很执着,这是我欣赏你的一点。但是天真能帮你做什么,能帮你救下邬家二十口?能帮你手刃了把你邬家当作棋子下棋的那些人?你连登上城楼去替他们收敛尸骨的能力都没有!你现在跟我发火算哪门子本事?!”
邬景明狠狠瞪着他,一双眼睛喷射出怒到极致的火焰,顾成珈不甘示弱,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良久,毫无筹码的邬景明率先移开视线。
“....如果我答应你的条件,我家人的尸骨,能有安放之处吗?”
“当然。”
“说话算话。”
“聪明人。” 顾成珈微微一笑,“我今晚就去安排。”
目的达成,方才的硝烟气息在顾成珈脸上荡然无存,他心情极好,甚至伸手轻轻捏住邬景明的下巴,左右摆弄着,端详他脸上被瓷器刮伤的痕迹。
“瞧瞧,都受伤了,待会我给你上下药。”
邬景明乖顺的“嗯”了一声,他已经被抽走所有气力。
顾成伽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颊,倾下身,声音里安抚意味十足,“这才乖嘛,放心,欺负我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