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姐你酒量是这个啊,”徐季白给路莹比了个大拇指。
路莹谦虚地笑笑。
他们最近相处得不错,毕竟路莹拍仙侠的经验太丰富了,在场地能当半个指导和半个副导演用,连导演都恨不得把她供起来,在一众小孩里的领导性更是十分突出,一个月不到小孩们就已经五体投地连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崇拜,明明还没拍到师徒的戏份,就都争着抢着喊她“师尊”。
“但姐你得注意身体啊,”徐季白很真诚地看着她,“我白天看到你偷偷抽烟了,又是烟又是酒的容易老的快。”
路莹看向他,硬是给气笑了——这小子倒是够实诚。
电视里恰好传来鼓掌声,徐季白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好像有点太直白了,尴尬地转过头去。
这掌声却把路莹猛地带到去年的榴莲视频年度庆典那一天,她坐在酒吧后门外的台阶上,神志不清地跟陈越鸣说“我私下就是烟酒都来啊”——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最近很奇怪。关于陈越鸣的一些记忆片段总是不受控制地自己在路莹的脑海里面闪现出来。这种情况在以前从未发生过,路莹自认有自由切换工作状态的按钮,一旦进组就能干脆利落地切断外界所有联系。
这让路莹有所发觉。
先前不论是和唐朝还是和之前短暂恋爱过的男演员们,他们分开的理由似乎都是觉得互相的关心不够。从前路莹把这些归咎于对方,但现在有了对比才让她明白,原来自己冷漠起来,也可以把对方的存在忘个干净,在对待感情的重要性问题上,她和那些原来被自己扣上“不靠谱”帽子的男艺人们半斤八两。
想到这,路莹拿起杯子又连喝了两大口。酒劲儿一下子窜上来,路莹瞬间有点晕,呼吸间都是酒馆中浑浊的空气,有些情绪涌动,或者是什么别的感情把气息搅弄得更加混乱,她有些喘不过气。
“我出去下,”路莹偏头对徐季白说。
“姐你干嘛去?”徐季白放下手里的道具转头。
路莹从容地从包里拿出烟和火,在他面前摇了摇,“去抽烟啊,”路莹笑道,“小孩子别学哦。”
徐季白满脸无语。
萌萌想跟出来,被路莹压在自己座位上——“你和你小偶像好好相处会儿。”
萌萌小脸一红,内心一番天人交战还是坐下了。
……
许笑升确实郁闷。
他本来空出了几个月的档期,想要和尹一孟好好过个年,两个人再一起出去度个假什么的……谁知道尹导为了拍一个短片,自己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去国外了。搞得原本每天都忙得脚不着地的许笑升转而天天独守空巢,闲到每晚数卧室里的地砖有几块,日子太难熬,他干脆又给自己接了个工作。这下两口子春节都不回家,也算配平了。
“你就没想过跟尹导出国?”陈越鸣试着提出解决方案,“尹导前些年大多数时间都是跟着你的剧组做副导演,现在她有想做的东西,你就去陪陪人家呗?”
“我怎么没想过?”许笑升大喝一口啤酒,“我知道的太晚了,刚好签证到期,没法跟她一起走。而且她本来就去一个月,时间也不长,等我新签证下来人家也回来了。”
许笑升:“而且这回的片子是她自己想弄的东西,要是我在身边指手画脚的……总感觉她也不会乐意吧。”
许笑升:“从筹备到开机,她根本就没想过跟我说一嘴,选角也没考虑过我,你说我非上赶着去算是什么事?我俩一直都是该谈感情谈感情、该谈工作谈工作,以前也都是在片场我听她的,在家里……我也听她的——总不能在我这不掺和,在她那我就要掺和了?”
许笑升:“本来一孟这几年就老被人说身上挂我许笑升的标签,她的代表作都是我的代表作——她明显想弄点新东西,我还非要插手?”
许笑升喋喋不休,但大多是在自问。
陈越鸣自己的感情尚且一团浆糊,更别提给他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一通大酒也只是宣泄情感。
夜半时分,两个人摇摇晃晃从烧烤店走出来,等司机来接的功夫,许笑升看向远处道路对面,忽然伸手,两手虎口框出个取景框来。
许笑升迷迷糊糊说,“陈儿,来看,绝对的王家卫镜头。”
他已经有点喝高了,陈越鸣还清醒着,闻言笑起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女人靠在电线杆上,对着昏黄的头顶灯光徐徐吐出一口烟雾。
极细的女士香烟在阴影中一明一灭,一瞬间把她的面容氤氲出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
感谢光,感谢路灯和香烟。
陈越鸣的脑海中有一瞬间的混乱。
他想如果路西法想要引诱自己进入撒旦的国度,只要幻化出路莹的面容就足够了。
人都是浅薄的动物,他必须承认自己会第千百遍地对同一个人一见而沦陷。或者换句话说,只要这个人是路莹,他还可以第一千零一次爱上。
似有所感地,路莹朝路对面的人看去。
两双未能设防的眸子,根本藏不住任何东西。
内娱摄影第一人王二的团队跟着《断界山逸闻》来聚餐的几个人已经整整一宿了。本来想拍点小爱豆的花边新闻,却不料遇赶上了这两人邂逅的绝美场面。
镜头闪烁的瞬间,许笑升因为胃里难受而倏地弯腰干呕。
陈越鸣和路莹的目光定格在数字文件里。
灯影幽幽,寂静长街,双目相对,一眼万年。
王二欣赏自己的大作——自己该不会有拍电影的天分吧?他第一次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入错行了,这样的艺术造诣,就应该去更大的舞台上大展拳脚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