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莹,”陈越鸣的表情很严肃,“你——”
“你到底要干什么!”路莹忽地大吼出来,周围的人闻言望过来,陈越鸣连忙上前一步挡住路莹的身形。
路莹一道泪滴倏地滑下来。
——真是没用啊。
她想。
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连手抖和流泪都控制不住,她最不想的就是在陈越鸣面前难堪,可现在他已经见过最坏的一面了。
“非要看到我最狼狈的时候吗?”路莹扬起头看着陈越鸣,“你就不能等一等,让我处理完这些事情吗?你觉得我现在烂泥一样很惹人同情是吗?”
“路莹,我——”陈越鸣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自己扶着路莹的那只手臂一软。
仿佛刚才吼出来的几句话终于耗干了她仅剩的精力,路莹和自己的眼皮抗争了几秒,最终失去意识倒在陈越鸣怀里。
送医的过程又是几经波折,好在揽星在马耳他找了足够专业的当地团队来接洽,一切联络工作都还算顺畅,虽然路上免不了被人发现,但好歹是及时送进了医疗机构。
等待的时间里陈越鸣对着那一张手机里的新鲜合影看了又看,他忽然想起不久前孔一泓对自己说的话——你就不好奇她妈妈是谁吗?她害怕自己会变成她母亲的样子。
路莹的焦虑状态和两天来发生的一切,已经把答案送到陈越鸣眼前。
张静娴年少成名,因为家庭的债务进入娱乐圈,又在最富盛名的年纪里高调退出。早年传闻她是隐婚生子,但近些年有关她的新闻大多出现在欧美各个地方,甚至南极、非洲。许多人更愿意把她的生活描绘成一个浪漫自由的艺术追寻者之旅,十年间不知道成为多少人的精神缪斯。
可没人知道这浪漫美神的背后,是不是也有一地疮痍。
这就是你怕的吗?
陈越鸣抚不平路莹梦中仍蹙紧的眉头。
但陈越鸣只知道,路莹不姓张,也不姓孔,从他认识路莹的那一天起,她就是世界上最独特的一个,她的命运从不会被血缘羁绊束缚,她的幸福也是。
“没事,就是低血糖了,”江珊正在回秦予执的电话,“不用过来,医生说她好好睡一觉,过几个小时应该就没事了。”
秦予执揉揉眉心,身后被贺眠披上一件外套。
秦予执:“我刚才见到邬成光了,后面的活动不叫路莹去了,但是陈敬思还是回来,他自己的事该做的做完,和路莹一起走了不成样子。”
江珊:“行,我知道秦总,那一会儿路莹醒了我让小陈回去。”
秦予执嗯了一声,“没什么大事,你也别太紧张,我联系好了,跟路莹有关的消息都压下来了,你等路莹醒了让她给我回个电话,后面你们想先回去也行,在这边休息两天也行,一切以她身体状况为主。”
“行,我知道了,”江珊答应,那边就挂了电话。
秦予执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眉心微蹙。
“不合胃口?”对面贺眠问。
秦予执长出口气,“凑合吧,这地方我也待够了,干脆和路莹一起回去算了。”
贺眠笑笑,“好啊,不如我们现在就看机票?或者先转机去别的地方玩一玩也行。”
秦予执抬眼,目光里终于染上一点笑意,“评委不当了?”
“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些,”贺眠道,“你今年能陪我过来,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秦予执又喝了口咖啡,“是因为项目来的。”
贺眠扬眉,“嗯,就算是吧。”
秦予执笑着瞪他一眼,“你倒乐得清闲,自己公司的事,也要我给你解决。”
“秦总一句话的事,”贺眠道,“我还瞎忙什么呢?不过小路莹……”
秦予执一只手拄上额角,“她读书那会,此刻和正新地产有合作,他爸爸把路莹介绍给我,说是想当演员,我找了几个老师给她,也算带她入行,现在看她这么难,也不知道当时带她是对是错。”
“人各有志,小路莹的路也是她自己选的,你倒不必因为这个多想,”贺眠道,“说起来……以前不知道,今天一看,才发现她和张静娴真是像,只是这位母亲也有些太不负责了。”
秦予执看向他,“没有这份心,就不该为人父母,人的感情就这么多,张静娴分出去花天酒地了,还哪有心思在乎路莹呢?”
贺眠点点头,“只盼路莹早点看明白,也不用因为亲情吃苦。”
“早晚能走出来,”秦予执道,“谁不是这样?”
两人相视一眼,这言语间几个人,凑不出半个完整的家庭。
“还是秦总最好了,”贺眠往后一靠,转变了语气,“这么忙,也不抛下我。”
秦予执目光一顿,放开了咖啡杯,开玩笑似的说,“怎么舍得?”
餐厅里的人并不少,但他们用中文交谈,贺眠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像是在明目张胆地调情。
秦予执才不管这些,站起来说走了。
贺眠也站起来,“我叫人看回国的行程。”
“不着急,”秦予执看向贺眠,“先回酒店吧。”
她说完就走,也不看身后的男人。
贺眠在原地笑了笑,才跟上她,快踏两步在秦予执耳边说,“好,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