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抱他了,”陈越鸣说,“抱我。”
路莹翻了个白眼,却还是靠在陈越鸣肩膀上。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片子了……”陈越鸣看了一眼,“那时候够胖的。”
路莹笑道,“我就是想看看25岁的陈越鸣长什么样。”
陈越鸣也笑了,“有没有很失望?”
“还好吧,”路莹道,“你这时候在……养伤?”
陈越鸣嗯了一声,“受伤之后就在公司讲课,这会儿……应该是第一期表演班刚刚结束,我带着学生去试镜,结果自己也被选上了。”
路莹含笑,“嗯,陈老师还是厉害。”
陈越鸣摇摇头,“那会也不运动,胖的没边了。”
路莹仰头,食指勾住陈越鸣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直勾勾地看了好一会儿,“嗯,现在是比较好看。”
陈越鸣没说什么,就着她的角度,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
路莹没躲,又靠在他肩膀上,“我刚才在想,如果我们二十五岁的时候还在一起,那可能很快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小事分开。那个时候……我们都没什么能力,自己的生活尚且成问题,更别提成为彼此的支撑。”
陈越鸣的手环着路莹的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她手臂上拂过,“我们莹姐那时候可已经炙手可热了,我……恐怕只会拖累你。”
“炙手可热?”路莹摇摇头,“表面光鲜罢了。”
路莹:“我那个时候前脚出席盛典走红毯拿奖,后脚被追债的人堵在家门口蹲守,连房子都不敢回,带着我当时助理住在揽星。就是因为每天都担惊受怕,当时助理和我关系本来很好的,干了两年也辞职了。”
陈越鸣没有想过路莹星光熠熠的镜头下是这样的生活,他捏了捏路莹的肩膀。
“而且你不是说厌恶自己的利益交换吗?”路莹说,“我当初和叶颂和在一起,也不过是一场最纯粹不过的买卖罢了。当年五季酒店集团名下有不少折在正新地产的投资,叶颂和他爸本人更有对孔正新的私人资助。当时孔正新一夜被捕,叶颂和的妈妈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内容不是安慰我,而是用我的婚姻,来抵偿孔正新之于叶氏的私人债务。”
“什么?”陈越鸣震惊。
在路莹的描述中,叶夫人对于她甚至充当着半个母亲的角色,他想象不到在这样的时间节点里,他们第一时间沟通的会是这样一场感情交易。
路莹:“其实你也可以理解成她已经很为我着想……毕竟,我的身份如果暴露,对孔正新,对我自己都是灭顶之灾,叶氏愿意庇护我,代价就是嫁给叶颂和——这对我来说,是只赚不赔的买卖。我从小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是长在叶家的,叶颂和对我而言更像是兄长,那又怎么样?叶家想要将我收编采取的手段也很直接,这和买猪肉没什么区别,但这就是这个圈子里的人的行事方式。”
路莹看向陈越鸣,“感觉如何?和这一桩大生意相比,你的感情故事是不是要纯粹的多?”
陈越鸣眼中有些茫然,路莹说的字每一个他都听得清,凑在一起,却着实无法理解,“这种事……不是这么算的。”
路莹坐正了,与他相对,“以前没跟你仔细说过,其实我们大学毕业那个时候,我已经和叶颂和订婚了,只是为了避开正新地产的风头,才选择缓两年再结婚。叶颂和是什么人你也知道,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从来不会避讳我,我也任由他,但你也知道,我那些年从不否认我们的关系,就是因为我那个时候真的很需要这层关系做保护。否则我的身份就会牵连我的事业一起玩完,孔一泓就得辍学、岑红不知道能不能挺到下一次化疗,那些讨债的人就不会在我的家门口等着,而是破门而入把所有东西洗劫一空。”
“如果不是叶颂和把合作方的独生女肚子搞大,热搜闹得世人皆知,”路莹缓缓叹了一口气,“我早就是五季酒店的少女主人了。”
“但你知道吗陈越鸣?”路莹偏头笑了,手指搭上陈越鸣的下巴,“我在感情上,其实是个道德感很低的人,哪怕我嫁人了,我想可能还会在和你重逢的时候心动。如果在另一个时间线里,那样的路莹把你约进她的私有酒店,塞给你不限额的信用卡、投资你参演的电影。彼时……你还会爱上我吗?”
路莹的面孔半隐在黑暗里,她笑得有些魅惑,更有些自厌自弃的决绝。
好像传说中的海妖在无尽浪涛中翩跹而至,有绝色容颜、吟唱蛊惑人心的乐曲。长途跋涉的海员被激|情所蛊惑,一头扎进无底深渊,成为海妖的盘中餐。
这样的眼神陈越鸣见过,在他们重逢的那一场大雨里,那个湿透的朦胧在烟雾中的路莹,每一个字都在把自己推远。
只可惜陈越鸣不是终日与风浪打交道的海员,路莹也并非那只有一面之缘的海妖。
陈越鸣早就识破了路莹这惯用的伎俩。
毕竟他们早在命运这一张浓墨重彩的画作落笔之前就已相识,千回百转,不过是回到老地方而已。
“你不会,”陈越鸣说。
他的语气很坚定。
路莹的眸子在那一瞬间不住颤动。
陈越鸣:“你不会甘心过受制于人的生活,也不会永远做谁的附庸。”
“我也不会一直是个小演员,”陈越鸣说着,握住路莹伸出来勾搭自己的手,“哪怕再多走一些弯路,再见面的时候,我们也一定可以平视对方,你尽管大胆对我心动,我会毫不犹豫爱你。”
路莹笑了。
她想也许其实她也不是很了解自己。
但是还好、还好。
最了解她的那个人,被她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