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到了,周晏深迈着沉重的步伐缓慢走出。
整个人空荡荡没灵魂。一直在逃避一直在躲避,以为只要坚持不懈就会得到陈池的谅解和心软。
没想到,竟然是一错再错,错到离谱,错到走的全是弯路,错到给予陈池的全是伤害和痛苦。
陈池说了那么多次,怎么就没替他想想。他说的很对,自己就是不会爱人,就是自私。
如今,逃避多年的真相终于被撕开,两人彻底完蛋了。一切都空了,和陈池再也回不去。
周晏深眼睛肿胀没有眼泪,他哭不出来,没脸再哭。一步两步像蜗牛,低垂着头,艰难驶向家门。
“深哥。”
突然传来的的声音打断了周晏深的茫然,脖子像生锈良久的机械零部件,卡顿着抬起,他看见了谢简星——谢简繁的弟弟,今年刚满十八。
两人对视了几秒,谢简星似乎有话要说,最后又率先偏头狼狈避开,他这个不算隐瞒的动作让周晏深立刻明白。
“你看见了,也听见了。”
那么难堪的场面。
谢简星性格偏闹腾,爱开玩笑,是个走哪都能和人马上打成一片的随和性子,他和谢简繁的性格差距很大。
从上大学到现在,这些年周晏深也算是看着他长大,而他有什么事也爱来问周晏深意见。
因为性格,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坚持不懈,周晏深并没有因为谢简繁的事而厌恶他,牵连他。
两人谈不上有多亲密亲切,顶多平日在手机上互相问个好,偶尔有空也会聊些废话开个视频,打发时间。
谢简星不是故意为之,实在是他敲门没人应,打电话没人接,又很凑巧得听到楼下有狗叫声。
想起陈池住在楼下,他只是想去确认周晏深在不在,如果在的话就改日再说,没想到会撞见两人吵架。
偷听墙角不对,那时候他也想走。本来今晚就来得稀里糊涂,但听到两人谈话,他想着不能再憋了。
“咱先进家吧,我有事要和你说。”
“我没状态。抱歉,你先回去。”
“不行,”过了今晚,过了这个节骨眼,过了这个冲动的时刻,谢简星不晓得明天还有没有骨气开口,“这件事必须现在说。”
已经忍了很多年,这些年他不止一次想告诉周晏深,可每次,要么因为他哥,要么因为父母,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
自从知道真相后,他一直缠在周晏深身边,讨好他,拉近他……一开始他是因为愧疚,随着相处增多,这种愧疚慢慢演变成了亏欠和抱歉。
其实这不关谢简星什么事,只是他太善良太单纯,他为周晏深鸣不平,可他又被父母亲人裹挟着有苦难说。
直到今天,或许是上天安排,让他撞见了这场本不该如此发展的结局。
“总之必须今天说,不然我怕我明天就说不出口了。”谢简星暗地里深呼吸,示意自己不要慌,走到门口,他问:“家里密码是多少。”
“0625”周晏深颓废地说——这是陈池的生日。
他也想回家,但他觉得自己没脸去按那串密码了,万幸谢简星在。
门开了,他说了声“谢谢”后,先一步走进洗漱间,打开水龙头接水往脸上扑。
全屋铺设地暖,室内一直保持在二十五六度,不该还觉得冷,但就是很冷,冷到浑身打哆嗦,根本控制不住。
水流哗哗,周晏深按着台面停了冲洗的动作,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里面的人双眼猩红肿胀,脸色苍白难看,肩膀无力垂落,镜子里的人很难看很病态。
发尾在滴水,滑进眼睛又滑出眼眶与脸颊上的水渍接轨向下,形成一道足迹明显的泪痕。
今后该怎么办,没有陈池的生活怎么熬。
水不停流,周晏深又开始责怪自己。看着镜面里的人,他越看越生厌越看越讨厌,难怪陈池不喜欢,难怪陈池不待见,最后没忍住,一圈砸在了镜子上。
哗啦,镜面以拳头为中心呈龟裂状向四周蔓延,掉落。
像是终于找到发泄口,周晏深痛感消失,一拳又一拳往镜面上砸。
等在客厅的谢简星听到声音匆匆赶去,见周晏深的手在流血,想要抓过去帮忙处理血肉里的玻璃渣,却被周晏深挥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