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劝住林悟,切莫不可与其作对。
于是巢主事遣退其余人,虚揽着林悟,往偏厅里走去。
.
入夜,因新传膳还未报到,真宿又独自到正仁殿布菜。
皇上近来忙于与枫国使者会谈,因而他没见着皇上的面,只在大宫女的监视下,将菜试完。
又是一次无毒而返,真宿回到御膳房,将食盒交给专门的侍人处理后,便吹着晚风,慢慢往侍人房走。
还未进门,发现屋里有灯光透出,甫一走进,便见大通铺上,多了一团被褥和一方布枕,置于偏靠门的这一侧,离他的床位有六七个身位远。但与此同时,一个庞大得难以忽视的人影,正背对着他,躺在了他的床位边上。
“……”真宿走了过去。
只见床上之人,牛高马大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紧紧挨着他常睡的位置,睡姿很是拘谨,且没摘便帽,阖着眼,睡得一脸酣甜。唯独此人的手却越界了,横放在了他的床位上。
真宿一看便知,此人正是今日遇见的那个小墩子,再联想到总理太监今日所说,会安排新的传膳住进来,由此可得,小墩子就是那个新的传膳。
当真是巧。
真宿单膝跪上床沿,上手拍了拍小墩子的肩,“喂,醒一醒。”
小墩子的眼皮动了动,很快便转醒。
当他双眼一睁,眼前出现了与自己梦里见着的,一模一样的面孔时,不由得傻傻地笑了。
真宿以为他睡傻了,又轻推了他一下,小墩子从侧身变为平躺,后背骤然一冰,终于清醒了过来。
待小墩子意识到,眼前的真宿不是梦里的,而是真实的,他当即一骨碌爬起身,猛然拉开了与真宿床位的距离,脸颊浮现出红晕,但因肤色偏深,看上去不甚明显。
“我,我不是故意睡在这儿的……”他试图解释道。
真宿扫了一眼远远的那团崭新被褥,显然没信。
接着又听他说,“我是不小心睡着了,我本来想着只躺一下就起来的。”
“……?”重点是睡或不睡吗?难道不是不该到他这儿睡吗?
真宿被小墩子的过于耿直给打败了,气都生不起来,甚至有些忍俊不禁,他想了想,到底放弃了追究。
小墩子见真宿笑了,不由得也跟着高兴起来,一高兴,便问:“庆,庆传膳,我可不可以睡这儿?”
真宿顺其手指一看,发现小墩子指的是自己隔壁的位置。
真宿翻上床,躺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双手垫后脑勺,道:“不行。”
小墩子被拒了也不气馁,缩回近门一侧自己的床位后,悄咪咪地注视着真宿那头,然后将枕头往里挪了半寸。
过了好一会儿,真宿忽然开口道,“你不摘帽就睡?”
小墩子才发现自己头上还顶着个便帽呢,同卧一床实在太令人紧张了,虽然他们隔着老远,但小墩子觉着自己根本心静不下来,心脏跟擂鼓似的,吵闹得很。
小墩子当即摘下帽子,应道:“我摘了。”
然后房内又安静了下来。过了会儿,真宿还是没忍住问他:“你洗漱了吗?”
“……没呢。”小墩子大概是怕真宿嫌弃他脏,连忙道,“我,我在外府都有洗漱的,但这边,要去哪儿洗?”
真宿叹了口气,起身穿鞋下床,认命道:“我带你去。”
.
翌日午时,正仁殿西耳房。
“边疆三大营区,粮仓俱遭到不同情况的破坏,走水,失窃,以次充好,同时发生,实在是相当不妙。依消息回传的时长来看,很显然,王衍刚进京的时候,枫国的奸细便已下手。”
鸩王听着枢密使的分析,握笔的手一顿,黑眸沉凝,“宵小之辈,只敢行偷鸡摸狗之事。”
“奸细难除,边疆本就条件恶劣,缺食少用,他们只需稍稍利诱,总有亡命之徒,甘愿当这烧仓的火把。”
鸩王自是知晓这样的事实,他暂未打通边疆与富饶地区的四大商路,悍马匪的残余势力则仍在集结,恐会成为一股不小的反对势力。
“枫国这回过来,毫无诚意。”鸩王冷笑道,“几次三番地挑衅,莫不是以为朕不敢亲自带兵,向西北推进……”
枢密使一听,连忙跪下道:“陛下三思!前线危险至极,陛下万金之躯,断不可冲动啊!此等扰乱之举,大将军势必能将其一一办妥,势必会保边疆平稳安定!”
鸩王没有坚持,只轻哂一声,好似颇觉遗憾,转而问道,“午膳到了吗?”
站在门侧的随侍太监回道:“传膳刚到,陛下可要他们送进来?”
鸩王惑道:“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