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防尊留着一头张扬的红色短发，眉眼深邃，外形俊朗，眉宇间的英气引人注目。

虽然看上去对什么事情都不甚在意，透露出淡然的冷漠，但如果仔细观察，能发现他的眼神凌厉，如一匹伏在草丛中，等待对羚羊一击必杀的雄狮。

听见草薙出云的询问，他脸上平静无波，既看不出焦躁，也看不出苦恼，听见了，但又不太在乎自己所做出的回答会对天坂佳乃的去向造成什么影响。

事实上，除了吠舞罗的同伴之外，他不在乎任何人。

十束多多良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周防尊说话，于是轻轻地喊了一声他，“King，无论决定是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无条件地听从，你的意志才是最重要的。”

从学生时代开始，十束多多良就已经唯周防尊马首是瞻，他尊敬他，佩服他，从心底里坚信他是一位无与伦比的领导者。

讲道理，这并不是一个容易选择的决定，无论说是或否，可以预想到的发展都不会太好。

如果周防尊点头，将生死难测的天坂佳乃送入医院，那难保她身上严重的伤情不会引来有心人的注目；而如果不送……

周防尊看着天坂佳乃，眼神逐渐变得幽深，很难说究竟在思考些什么。

最后，他淡淡道：“送院吧，我负责承担一切责任。”

周防尊是性情冷淡、对无关紧要的人一向漠不关心的人，但他不想让自己的眷属感到失望，随便放弃拯救一个人的生命，从来不是吠舞罗的信念。

闻言，一直揪着周防尊的衣摆的安娜抬起头，看了看他，然后又透过玻璃球来看天坂佳乃。

安娜从天坂佳乃的身上看见了鲜艳无比的红色。

她喜欢这个红色，像是拥有生命力一样，鲜活的、生机勃勃的，盛开成倾国倾城的红玫瑰。

安娜很小声地说道：“尊，她应该可以活下来。”

周防尊：“嗯。”

周防尊走下楼梯，将众人都留在身后。

嘴里的味道过于淡薄了些，让人感到不适应，而他早已习惯用苦涩的尼古丁来填满空旷的雪夜。

待周防尊离开之后，所有人都将目光重新放回床上的人身上。

身为二当家的草薙出云一锤定音，“既然尊都这么说了，那就不需要再犹豫了。”

说着，他拿起终端，要联系最近的医院。

但在等待终端对面的机械音响起的过程中，天坂佳乃出乎意料地醒来了。

她眨眨眼，视线所及的陌生环境令她发懵，而当眼角余光瞥到等在床边的众人时，天坂佳乃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处境。

十束多多良上前，温柔地安慰道：“小姐，你先不要乱动，草薙现在正在给你叫救护车。”

听到他这么说，天坂佳乃的眼睛猛地睁大，像白日见鬼了一样。

什么鬼救护车？把我送去医院，然后让动手术的医生发现我其实不是人，上报给某个政府机关，最后抓我进非人类研究所吗？

不，她可不想再去那种精神病集中地里逛一圈，她恨透了那些把她当成工具，随意伤害她、往她的静脉里注射药剂的疯子。

天坂佳乃挣扎着想从床上起身，一边摆手一边拒绝道：“不、我不需要去医院，请让我离开。”

这反应完全出乎十束多多良的意料，他有点不知所措地按住天坂佳乃的肩膀，意欲把她按住，不让伤口进一步撕裂。

十束多多良耐心地解释说：“小姐，你伤得很重，内脏和骨头都有致命伤，必须得去医院才行。”

他觉得天坂佳乃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况究竟有多么危急，所以才表现得如此任性，因而表情还是温和，看着她如同看见一匹迷途的绵羊。

天坂佳乃虚弱得甚至没办法推开力气比较小的十束多多良，但仍然一直重复说：“让我走，我保证不会死在你们这里的，就别管我了。”

看对方那温柔但却坚决的态度，天坂佳乃知道他是吃软不吃硬的类型，冷静了一会儿后，决定换另一种态度来协商。

她不再挣扎，转而伸手按住十束多多良的手背，露出虚弱的笑容，柔声道：“先生，真的很感谢你的好心，但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拒绝接受治疗并不是自我伤害，而是更好的选择。”

“我没有钱，没有身份，在这里，我甚至找不到一份正式的工作，就算去医院，我也付不起医药费，那样只会给医生护士们添麻烦，相信你能理解我这份‘不愿意麻烦人’的心情的，对吗？”

那笑容很美，令人联想到转瞬即逝的雪绒花，轻柔的、洁白的，同时又是柔弱的、无害的，生不起攻击性和威胁性，符合一个病人的定位。

但可惜，这并不符合实力强悍的权外者的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