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你去接盆热汤过来。”
“还有霍五,再找两个人分别盯着太后那边动静和齐王那头,齐王妃也盯着点。”
“要是有不对,直接将人打晕绑起来,有什么后果本宫担着。”
说完,裴沫接过杨柳离开前带来的大氅,走上前推门。
没推动。
裴沫眯眼,先是有礼貌地敲门,回应她的是一个重物砸门的声响,外加瓷器碎落的动静。
“还有那几个暗卫?”她转身,她需要人手,要不然进不去。
随着她话音落下,直接出现二十来个穿着一致的暗卫。
“不用这么多,你们谁来开个锁,本宫需要进去。”
本以为需要费一番工夫的,没想到那些暗卫很是乖巧地为她做事,熟练地开锁,然后回到二十多个暗卫的队伍中。
“盯着点宫中,消息莫要流出去。”
语毕,裴沫转身进入养心殿。
里头的布置和她的未央宫差别不大,零零碎碎的东西撒了一地,茶盏玉壶,珠帘的珠子,笔墨砚台,还有褥子软枕也不在榻上。
“霍咎?”裴沫往里走,没有看到人。
“霍咎?”
回应她的是一只破碎的茶盏,从她鬓角飞过去,在她脸颊上刮过,还没怎么感觉,只是有些痒,抹了一把,指尖鲜红。
顺着飞来的角度看过去,裴沫才发现一个人窝在那里。
裴沫确定了,那个就是自己找的人。
“霍咎。”
人影动了动,似乎又在找可以为自己防身的东西,未果,毕竟附近的东西都被自己扔出去,现如今周围空了一圈。
裴沫靠近,同时提放着他,毕竟之前霍咎掐镇国公嫡女赵程曦的力气毫不含糊。
自己没有玉玺傍身,不一定能从他手下逃脱。
她靠近才发觉少年手上都是伤口,今早来找她的时候还没有,也就是今夜才划伤的。
少年只有一身单薄玄色里衣,像是被冷着,发着颤。
“君鹤。”她轻唤他的字,试图安抚他的躁动。
女孩在他不远处蹲下身,见他没有驱赶自己,自己也没有受到什么“威胁”,一点点靠近。
挪到只剩一臂的距离,霍咎终于动了。
他对着裴沫呲牙,女孩冲他笑笑,没再往前。
外头雨下得大了,拍打在屋上的砖瓦,养心殿里灯火通明,照的一地狼藉。
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泄进来,将角落里的人冻得行动缓慢。
又是一阵冷风,少年打了个哆嗦,连着又打了个喷嚏。
霍咎思绪一片混沌,脑袋里突突的疼,所有记忆打碎,片段一幕幕重现在眼前。
他被人攥着肩膀摇晃,“小九,放一点血,你的父皇就会想起娘亲,只要一点血。”
女人神色癫狂,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直到后面的血液流了一地,也没有松开分毫力气。
视线一转,就是自己穿着孝服坐在灵堂前,熟悉的院子里摆了一尊棺椁,昔日雍容华贵的女人此刻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安稳。
回顾周围,宛如那人音容宛在。
“本宫就是你的母后。”姚皇后牵着一个相差无几的男孩冷冷和他对视。
“你的未来是本宫给的,凌儿就是要你做他的犬,你也给我受着。”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逐渐蔓延,遍布四肢百骸。
“狗东西,真养不熟,给本宫跪着!”
那夜,是场大雪,在雪里跪了不到半柱香,四肢变没了知觉。
昏过去的前一秒,还能看见自己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这是个记忆,却要好似身处其中。
好冷,要冻死了。
就在眼前即将陷入黑暗时,绒毛挡住视线,将他整个人包裹在里面,同时传来的还有源源不断的热意。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四肢在回温。
还有……
自己被抱住了。
裴沫原本是想着等霍十把上宫蔚抓过来给霍咎开药,霍咎的手机足以掐死人,她不敢拿自己的性命试探。
她也不觉得自己在霍咎心中是什么特殊的存在,毕竟他现在疯了,疯子能认出谁是谁。
时间点点流逝,其他的没感觉,反倒是感觉身旁的人抖的更加剧烈了。
剧烈到不能忽视,视线偏移,入目的是少年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
要被冻死的症状。
她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她在记忆里看见的自己就是被冻死的。
裴沫再次试探,“霍咎?”
少年已经分不出注意力,神色涣散,他的生机就像身上单薄的衣衫。
事情不太妙,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来不及思考,裴沫抓起团在怀中的大氅,一个箭步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少年裹在大氅之中。
生怕他冻死,裴沫还隔着绒绒的衣料,抱住了少年。
许久,颤抖停止了,外头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听着外头传来的细微动静。
“叩叩,娘娘,热水打来了。”杨柳壮着胆子敲响了门。
被冻着,拿热水擦擦会舒服些。
裴沫起身去接热水,还没完全站直身子,被一把扣住手腕,天旋地转间,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
“昭曦,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