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在耳畔低吟,“今夜冷,殿下怕是睡不好,不若让我先把床暖暖。”
浓郁的潮汐在黑暗里无限放大,张牙舞爪地织成一张密网,误闯兽笼的鸟雀,呆滞地禁锢在原地。
见叶楚悦别开脸,他捻住她下颚,强迫她看向他,“呵,殿下怜我,是不是因为这张脸,与他长得像。”
叶楚悦瞳孔微缩,一张俊脸在眼前无限放大,几近看见皮肤上的绒毛,还未从冲击中缓神。
突地,他眼尾蔓上一抹红。
“啪嗒”声响,湿润砸在脸上,泪水顺着她的鼻尖流下。他卑微地低头,像舔舐伤口一样吻着她的掌心的泪珠,缱绻滚烫。
他、他竟哭了。
“不,我……”感受掌心的湿意,叶楚悦声音有些发颤,耳边不断传来他潮湿带着粘意的声音,起起伏伏。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眉间、额头,嘴边吐出的字尽数被他的唇熄灭。
似要将她生吞。
寒风刺骨,房中摇曳的烛火与轻晃的人影相互交映,恍若寒风吹拂梅树,纠缠不休。
……
段南萧去段府去得早,马车停了许久,叶楚悦出府时已是巳时。
风雪愈发大了,路过的行人哆嗦着搓手路过,瞥向换新的公主府牌匾,眼神极其怪异。
“听说了吗,段家大郎一病,就回段府疗养去了,好像啊……得的是心病。”途经此处的商贩扯话。
有人疑惑,“他不是驸马爷吗,好端端不在公主府修养,为何回家了。”
说话人声音放小了,“跟你说,我早些时候看到公主府出来个男人,那模样啊与段大郎相差无几……”
“哎那不段府二郎吗——”回应的人被人捂嘴,耳边传来低声警告,直到公主府的马车离开,才缓缓松口气。
这话前不久在锦城里传遍,段大郎自从上次书法笔试后,再也未出大众眼中,反倒是段二郎与那瑞阳公主走得极近,停靠的马车时常出现在乔氏铁铺。
两人苟且后,不出三日就传来段南星病倒的消息,也没见瑞阳公主有多心急,过两日才去段府探望,再加上段南萧从公主府出来……
说两人没关系那是不信的。
“殿下,看翠桃不撕烂他们的嘴!”翠桃言罢,气愤地掀开车帘,欲叫马夫停车,被叶楚悦摁住。
“过去才是真着了他们的道。”
自打宴会结束后,不少人往她和段南萧身上泼脏水,先是楚小姐的身份遭排挤,后脚又言她与段南萧关系不清不楚,气得段南星卧床不醒。
这种种的背后……定有推手。
兴许是原主的情绪带动她,向来被冠以恶名,实非辱没闺誉便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性子,叶楚悦倒没觉得如何。
抵达段府时,候着的奴仆引她入了堂内。
凌冽的冷风中,一股浓郁的药味冲得鼻腔发麻,门口站着两道水蓝色的身影,是段夫人与段语蓉。
见她们神色紧张,叶楚悦刚走近被段语蓉拦住,她身子发颤,长睫凝结层霜,“屋里病气重,殿下身子娇贵,不若去前休整片刻。”
“三妹,我诚心来探望大哥的,怎就不能进去?”叶楚悦蹙起眉头,“段南萧如今在何处?”
众奴仆抬眼望着,瑞阳公主与大郎早有婚约,如今冒着风雪前来,为的是替赘的二郎,实在叫人唏嘘,只可惜二郎是个不受宠的。
正是寒冬,院子里种满的梅树开得盛,风中藏匿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与梅香混杂。不仔细辨别,还真以为是树皮泥土的铁锈味。
这血味奇浓,难道是……叶楚悦心里咯噔一声,绕开段语蓉,风似的闯入屋内。
“砰——”
屋门内伏跪一排垂头的老郎中,为首的背影穿着官服,叶楚悦认得,是宫里的邬太医。
她跨过门槛,风雪灌入屋内,冲散浓烈到极致的药味,激得跪在地上的人打哆嗦,一双双疲惫的老眼回头看向她,登时瞪大双眸。
她抬脚,衣袖被人扯住,邬太医喘着大气,“眼下正是为大郎医治的紧要关头,公、公主你不能去呐。”
叶楚悦扯回,“哼,这也看不到得那也去不得,本宫倒要看看,他得的是什么病,再有人阻拦,休怪我无情。”
瑞阳公主的恶名他们早有耳闻,虽说在四国宴会上大放异彩,为百姓做了不少事,可她终究是皇族,怒火非他们能承受。
绕过重重叠叠的白纱,叶楚悦不由得捂住嘴鼻,空气中满是药味,檀香,与血味,实在难以消受。
扑通扑通……
心跳声在静谧的环境中听得很清楚,光线透出里面两三道人影,她憋气掀开最后一层厚重的帘子。
看到眼前场景时,叶楚悦五感先是受到刺激,后鼻尖一酸,再也不住吼叫出声。
“你、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