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墨笑了笑:“是,那表弟告退。”旋身将老参交到福安手里,他又一礼,后退两步,折身去了。
“我好像知道你为何不喜他了……”望着宁墨的背影,程语笙直言:“表里不一,的确不招人待见。”
难得见她慧眼如炬,谢燃高兴极了,喜形于色。“我原还想呢,你白长了双大眼!没想到,还是当事的嘛……”
程语笙看他咧开的一嘴牙,恨不得两拳给他打出几个豁口。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对福安道:“杀只鸡把参炖了,给你主子补补嘴。”
“得咧!”福安应了一声,猴儿一样笑着钻小厨房里去了。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谢燃不敢再多言,推着人转了半圈回屋去了。
院门外,宁墨背脊紧贴着青墙,面上依旧温文,身侧紧握青筋翘起的拳,却暴露的内心情绪。
良久后,他冷哼一声,甩袍提步,没走多远又停下,驻足朝传出笑声的院落里观望。
宁囍殿。
长宁枯坐殿中,披散着长发,面色鬼魅般苍白。
殿外,夜幕已至,沉色盖子一样笼压下来,罩在寂静如坟的殿所上。女官猫着腰进来欲点灯,她却不允,没了傲气的声色飘荡在殿中,幽幽似魂。
“我要见母后……”她已三日没有吃喝,圆润的脸盘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一圈,伴着青黑的眼圈,厉鬼般渗人。
女官咚的声伏跪在地,身子风中落叶般颤抖不止。公主前日回宫,毫无征兆的就打杀了两个贴身宫女。她们皆是自小便跟在公主身边服侍的,连太后面前都很是得脸,结果,说杀就杀了,四名太监两边执刑,轮着打,没一炷香功夫,就不叫了。
她是临从太后那处抽调来的,名为服侍,实也为了传信儿。公主三日滴水未进,太后那边本已生怒,若是此时公主发难,她恐随时可能丧命。
“公主,您多少进一些吧!”
刚端进来的乳羹仍冒着热气,长宁置若罔闻,只瞪眼望着微微泛蓝的木楞花窗。“我要见母后。”
女官低声啜泣。她不是没有传报,可太后避而不见,她们做奴婢的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猛地拂袖将面前的羹碗打翻,长宁爬着拾起瓷碗的碎片,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我要见母后!去!去传话!就说,她不来我就死!”
身子一软倒向侧旁,女官连滚带爬的出了殿,自己腿软站不起来,忙唤了门口小监跑去传话。
太后进殿时,见着憔悴不堪的女儿,声未至泪先流。
“你这又是何苦啊!”
丢掉碎瓷,长宁跪行到她身前,抱着她的腿,只是流泪。
剜心般痛,太后抚着她的发顶,泪水涟涟。“那谢燃究竟有什么好?要你这样作生作死!”
齐六与疏勒王子的冲突,她虽未揪出什么佐证。但他与谢燃好到穿一条裤子,说这里面没有他的手笔,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的。
长宁远嫁,于崇帝而言,不过是戳她心肉的细末小事,断不值得他如此费尽心机,将所有事情牵连起来,想来想去,除了要报妻母遇刺之仇的谢燃,再无旁人会暗推此事。
“母后……”痛哭出声,长宁表情狰狞,几近疯魔。“他哪里都好,女儿就想嫁他!”说着仰起头,她浑身战栗。“即是……即是做平妻做妾,女儿也愿意!”
啪的一计重掌,生将长宁打得唇角渗血,匍倒在地。
“哀家就是这样教你的!”堂堂公主,竟主动要去给人做妾!
“母后……”俯在厚重的地毯上哭泣,长宁从未有过的绝望,只觉自己已被全世界厌弃。
怪谁呢?她深爱谢燃有错吗?没错!
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曾那般的温柔待她,让她再看不见旁人,一心只想快快长大,成为他的新娘。
为什么如今一切都变了?往日的情谊都不作数了?
想起什么,忽的起身,她猩红着双眼,扭头回望立于她身侧的华服女子。
她的母后,全上京最尊贵攻心的女子。是她!若不是她害了谢燃二兄,他怎会这样的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