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源真人与杜飞羽单独请灵籁山弟子赴宴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小院外突然冒出一堆穿着各门各派法衣的修士聚在一起,为首的还是扶光门的弟子宫黎淼,个个神情严肃,仿佛怕来晚了一步就错过了什么绝世珍品一样。
楚鸩抄着手倚靠在窗边向外探头,轻笑道:“看来他们留在苍阳派都有目的啊,咱们这是被当成挡箭牌了。”
季疏置若罔闻,将手中的人皮面具细细往脸上贴,过了约莫一刻钟,季疏又从随身行囊中掏出一张换颜咒施法,白光闪过,季疏不仅样貌完全变了一个人,就连身形也有略微不同。
看着铜镜中样貌勉强能称得上是清秀的样貌,季疏蹙眉:“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楚鸩在一旁等得百无聊赖地打了好几个哈欠,闻言凑近仔细观察了几圈,发自内心地夸赞:“你这人皮面具和换颜咒很厉害啊。”
季疏微微颔首:“我的换颜咒是跟白骨娘子学的,与寻常用来修饰容貌的换颜咒不同,这个是能由内到外塑骨画皮的换颜咒,只要不是使用者主动解除或者画出来的皮坏了很难被发现。”
受限于天生的容貌美丑,大多数修士都会使用换颜咒来修饰自己长相上的一些缺陷:比如肤色暗黄者会使用换颜咒使自己的肤色变得雪白;皮肤粗糙的也会通过换颜咒去修饰使自己的肌肤达到吹弹可破的效果;眼睛小的会让自己的眼睛变大;身高不够的会偷偷给自己增高等等。
总之,使用换颜咒在修士中属于心照不宣的默认行径,即便有人发现此人身上有换颜咒的效用也不会去主动揭穿。而且换颜咒的可用范围受限,只能作为修饰缺陷使用并不能达到变身易容的效果,因此听到季疏这么一说,楚鸩不由得一愣。
“你竟然还跟白骨娘子这种鬼修有往来?”
白骨娘子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鬼修,据说她生前命苦,不到十岁父母早逝,家中田产被恶伯父霸占,在恶伯父手底下艰难求生。好不容易熬到及笄谈了一个好人家,还没嫁过去就遇上了荒年,被恶伯父当猪崽一样剜肉换钱,就连五脏六腑都被吃了,死后怨气极大,白骨化煞,不但将吃了她血肉的人全杀了,还将整个村子袖手旁观的人都圈禁起来做她的奴隶。
有修士试图度化她,全被她给打了回来,不过不知为何,她将那些被她圈禁起来当奴隶的人使唤了五年之后又都放走了,自己寻了一处墓穴圈地为王开始无师自通地修炼成了鬼修,除了偶尔会在秘境中听到诸如“白骨娘子也来了”之类的消息之外,鲜少见她与外界往来。
季疏以为楚鸩与其他人一样对鬼修有偏见,解释道:“我与她在秘境中交过几次手,也一起对敌过,对彼此印象还不错,离开扶光门之后我身受重伤又无处可去,被她捡回去照顾了几个月……她虽然是鬼修,却没有主动害过无辜之人的性命……”
“这么说,这位白骨娘子也知道齐光剑尊假死这件事?”楚鸩有些意外。
“嗯,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她是听说齐光剑尊陨落了特意过来的,我跟应乘是真的打了一架,伤都是真的。被她发现时我正躲在苍穹山附近的一个山洞里,因为没有药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她把我捡回去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给我喂了一堆丹药……事后也跟你一样,让我还债,不过她好一点,让我替她采了两个月药就自己走了。”
突然被翻旧账,楚鸩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那个……我当时……当时只是想留你下来养伤,毕竟你的伤……”
季疏笑得眉眼弯弯,柔声道:“我知道。”
也知道你后来把三百两换成了丹药偷偷塞进我的储物囊里,还每天变着法给我做药膳养伤,所以我才会不知不觉地在灵籁山停留了那么久。
这些话季疏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看见楚鸩的耳朵像被火烧着了一样又红了。
明明换了一张脸,可是只要知道面前的人是季疏,对他笑一笑,楚鸩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感官都不受控制了。
季疏浑然未觉,只是低头余光一瞥铜镜中的这张脸,忽然在眉峰到鼻梁自上而下斜划出一道伤痕,又仔仔细细将疤痕画得更为可怖一些,然后换上了惟帽。
“为什么要划一道疤?”楚鸩不解。
季疏戴上面具,“你之前跟灵源真人说我脸上有旧伤,你忘了?”
楚鸩心说我还真忘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然后看了眼小院外的人群,皱眉道:“外面这群人看起来可不好对付。”
事实证明也确实不好对付,季疏和楚鸩刚从小院中走出来,宫黎淼便持剑上前,盛气凌人道:“我是扶光门同宽真人座下弟子宫黎淼,此番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楚鸩冷着脸将季疏挡在身后,季疏虽然假死离开扶光门,但到底还是师出扶光,能不与扶光门起冲突就不起的好。
楚鸩居高临下地瞥了宫黎淼一眼,“有什么事能跟我们一个没落仙门好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