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同意合作的意思了。
杜飞羽笑笑,态度坦然道:“这件事成功了,功劳自然有灵籁山的份,失败了,苍阳派一力承担。”
季疏不放心地问:“那其他滞留在苍阳派的修士呢?”
杜飞羽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个带着戾气的笑容,“留他们下来自然是有用处的。”
季疏眯起眼,对杜飞羽的态度表示怀疑。
虽然灵源真人只说了只言片语,但季疏却能从那未尽之言里推测出几分——如今修真界阶级分化太明显,十三上仙门的话语权太大,往下虽然有十八仙门作过渡,实际上能成功踏入修真界的修士谁又会真正甘愿一直伏低做小呢?
凡间看似巍巍皇权不可动摇,实际上天道要求制衡□□,也会分化出兵权与世家对皇权进行制衡,所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便是这么来的,将三千世界框在运行法则之中。
这么说可能很虚伪,但是作为实打实享受过十三上仙门特殊待遇的齐光剑尊深知想要动摇修真界这千百年来的规矩,苍阳派削皮锉骨怎么可能成功?苍阳派又凭什么能保证失败后不牵连灵籁山?
而且待客小院中那些暂留苍阳派的修士中就有扶光门,定光长老在这个时候带着容亭与宫黎淼上门,以扶光门如履薄冰的现状而言,会铤而走险也说不定。
尽管不想承认,可季疏还是明白自己对扶光门还未完全放下。
楚鸩也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直言不讳道:“你们用我师父的承诺逼我就范,我别无选择,但是之后无论任何事,我一力承担便是,灵籁山其他人绝不参与。”
季疏眉头微微抖动,想要出声阻止,但她身份尴尬实在没有立场说什么,也只好保持沉默。
灵源真人很是欣赏楚鸩的态度,但是他却不认可楚鸩的要求,秉持着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的上位者态度,他敛了那副老神在在的笑,认真地道:“我费劲游说灵籁山入局为的就是你们后山的封印,灵籁山想完全不入局不可能,但是我能保证的是,倘若事败,你们灵籁山的人可以离开灵籁山另寻一处灵气丰沛的洞天福地隐居,这样也算是解了灵籁山千百年来的殉道之苦,如何?”
这条件对灵籁山而言可谓是天上掉馅饼,苍阳派接手那后山封印无论是留是破,灵籁山都可以从这千百年不变的殉道的结局中抽身而出。
季疏以为楚鸩会很高兴,可当她侧过头去看楚鸩的脸色时,却没看见楚鸩有半点儿高兴的意思。
虽然双方勉强达成了合作的共识,但原来暂住的小院其他修士大闹一番之后显然不再合适回去当箭靶,季疏和楚鸩被安排在了四季山庄的知秋苑暂住。
知秋苑很大,围着一棵树干很粗的千年银杏树而建,苍阳派特意避开它的根系在四周挖了一个湖,将苦夏苑的水引到这来,东西两侧搭了两座石桥,可以从石桥上走到银杏树下。
大约是银杏树下灵气更盛,灵宠都围着它的树干在树下休息,季疏远远地往那边一望,就看见有几只仙鹤在树下散步。
他们的新住处透过重重连廊搭在山崖边上,进出只有一处灵力搭建的云梯,视野开阔,易守难攻,能防止陌生人随意靠近,就连洒扫的弟子也得靠乘坐仙鹤才能过来。
尽管一切看似尘埃落定,可季疏还是想不明白楚鸩为什么要答应灵源真人合作。
季疏道:“别说是因为杜飞羽提出的两百万两,无凭无据就算毁诺又如何?”
楚鸩盘腿坐在床上运功疗伤,滞元散的药效并未散去,顺便检查一下自己是否还中了其他什么陷阱,闻言歪头看着一脸打破砂锅问到底架势的季疏,无奈道:“你可还记得那灵源老头是如何复述老爷子的承诺的?”
如今没有外人,楚鸩便也不再维持那人前端方君子的气度,直接唤人老头。
季疏仔细回忆了一下,“……‘故人一诺千金,我作为灵籁山未来的掌门自然要贵一点,两千两黄金’……灵籁山未来掌门?”
楚鸩长叹一口气道:“没错,就是这个!老爷子是以灵籁山掌门身份承诺,我不清楚他当时是否已经接了掌门令,若是接了,那掌门令也会承认这个承诺,我们……我若是要毁诺,那掌门令就会将我逐出师门,届时与后山封印连结的灵力契约就会立刻断绝。”
那后山封印力量强悍,但需要灵籁山弟子的灵力维持,若是突然断掉,只怕在山上的人和妖都会瞬间被封印破碎的力量吞噬。
季疏蹙眉,“那也应该先向逢春前辈求证再做回复。”
楚鸩哼了一声,“你又不是没看见那师徒俩的嘴脸,我若是不答应只怕现在还在那湖心亭吹秋风呢,又或者他们直接把我俩丢出去给那群人处理,简直不可理喻!”
想想也是,灵源真人和杜飞羽的态度十分强硬,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步步紧逼。
楚鸩看着季疏,欲言又止。
季疏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起身出门。
楚鸩想了想还是出声道:“哎!”
季疏回过身瞪了他一眼,抄着手不说话。
“你……你与灵籁山并无干系,此时抽身离开最为合适。”
在楚鸩看来季疏与灵籁山非亲非故,陪着他去罗浮秘境中走一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没必要卷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是非之中。
这时候说这种话难免有些赶人的意思,但出于本心这话不可不说,可当他真的说出了,心底又不知为何生出一股隐秘的期待,就连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在期待什么。
季疏心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如果你只想说这种话,不如闭上你的嘴。”
“这话不好听,可是你我并非真正的师兄妹关系,你不欠灵籁山什么……”
“别说了,”季疏不知为何有些难过,“我不过是顺应本心,这时候走了我做不到,你就当我多管闲事吧。”
说完径自关上楚鸩的房门,拒绝再与楚鸩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