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半夜来这深山老林里练剑?”楚鸩纳闷,用传音术对季疏道。
季疏看着杜飞羽手里的横刀,没忍住在楚鸩腰上掐了一下才用传音术回他:“那是横刀。”
楚鸩痛得龇牙咧嘴,敢怒不敢言,瞪圆了双眼——这是重点吗?
季疏没理他,松开了手,视线瞟向了远处杜飞羽。
夜色很深,杜飞羽仔细地用手帕将横刀上血迹擦拭干净,随即将沾了脏污的手帕往上一扔,青红相交的火焰凭空而生,将手帕吞噬得一干二净后火焰也随之消失。
杜飞羽脚边一只铜钱纹样的豹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两只耳朵尖尖处各自延伸出一撮毛时不时抖一抖,模样看上去机警又无害。
豹猫舔了舔爪子,不满地开口道:“什么东西也敢来苍阳派造次了,老杜,你被小看了。”
杜飞羽收刀入鞘,“我被小看了不要紧,我担心的是师尊。”
豹猫忙碌地舔毛,抽空回复自己主人的无端猜测道:“他是你师尊,修为比你高那么多,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杜飞羽眼底仿佛有一团化不开的浓墨,“虞唐,你还记得我的四个师兄吗?”
名唤虞唐的豹猫甩了甩尾巴,一张圆滚滚的猫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主人,仿佛在思考什么,可想了半天大约是猫脑实在不够用,干脆破罐子破摔道:“老白说灵源是执念过深,你呢?明明不赞同还要帮他做这些事,为什么不劝他喵?”
老白就是灵源的那只八品灵宠,大名白马喽,已经是金丹大圆满的修为,就差一点能够达到元婴境,也是目前苍阳派修为最高的灵宠,所有灵宠都听它号令,颇有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感觉,虞唐平日里也很愿意跟在老白身后当小弟。
杜飞羽毫不迟疑地摇头道:“你错了,我很赞同师尊的观点,也愿意帮他做事,可是我做不到看着他死,而且……这几日不知为何,我总能梦见师兄他们。”
虞唐歪头:“你怀疑他们的死也跟‘上仙门’有关喵?”
杜飞羽淡淡地瞥了虞唐一眼,声若寒冰道:“不用怀疑,他们的死跟‘上仙门’脱不开干系……什么人?”
话音落地,杜飞羽身形一动,脚尖轻点借力整个人便飞了出去,同时灌满灵力的掌风与一个身形瘦弱的黄衣女子擦肩而过,女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击飞。
杜飞羽看清女子的面容神色一变,纵身上前接住女子落下,语气有些紧张地问:“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黄衣女子生得明眸皓齿,虽然刚刚被杜飞羽灌满灵力的一掌擦过脸色有些许受惊吓过后的苍白,但在杜飞羽怀里见他如此紧张又瞬间恢复了杏脸桃腮,眉目含春。
女子矮了杜飞羽一个头,在他怀里显得十分娇小,只见她摇了摇头,反手抱住了杜飞羽的腰,撒娇道:“阿羽,我想你了。”
杜飞羽此时心中即便是再有千愁万绪也瞬间化为一腔柔情,将女子抱在怀中,亲昵地去蹭了蹭她的脸颊道:“师尊不在,你大大方方地来便好,偷偷摸摸地吓我一跳。”
虽然是责备的话,但是语气却温柔似水,叫人难以置信。
此时气氛虽好,但是虞唐这只单身老猫明显不太高兴地踩了杜飞羽一脚,阴阳怪气地道:“劳驾二位,这只猫还在喘气的呢,你俩能不能换个地方喵?”
女子脸颊绯红地推开杜飞羽,低头跟虞唐打招呼道:“好久不见,虞唐。”
虞唐抬了一下下巴,高贵冷艳地道:“好久不见,临夜。”
躲在远处的季疏方才还以为他们暴露了,见状与楚鸩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不着痕迹地离开。
回到小院,楚鸩屋里逢春真人的分身已经沉睡,他们便进了季疏的房间,还不等楚鸩关上门,季疏便先开口道:“临夜这个名字我听过,是杜飞羽以前的灵宠。”
楚鸩关好门,顺手设了一个隔音结界,剑眉轻挑,“以前的?”
“不错,我与杜飞羽曾一同参加过试炼,那时候他肩上随时挂着一只黄色的雀猫,他还跟他的对手介绍过那只雀猫名字叫临夜。”
“那可就太有意思了,”楚鸩语气揶揄,“他跟那个临夜看上去可不像普通的主人与灵宠。”
原本只是想借着一点酒意闹一下,缓解白日灵源真人带来的沉重,不承想到处溜达竟然听了杜飞羽的八卦。
季疏想了一下,问道:“你这些天‘散步’都听到了什么?”
说是散步,其实就是到处打探消息。
不过楚鸩并不是跟人打探消息,而是跟苍阳派的那些灵宠们。
楚鸩原话是这么说的:“跟人打探消息,首先他们不一定会说,其次就算说了也不一定是真话,最后人与人之间大多都保留着一条底线,所以即便是灵源与杜飞羽那样亲密的师徒关系,杜飞羽也未必了解灵源的全部计划。”
所以楚鸩先是用在苍阳山到处摘来的灵果讨好了遍布苍阳派各个角落的小动物们,然后跟那些灵智已开但是比较单纯的小动物们闲聊家常,例如:
“你的主人平时都喂你吃些什么?”
刚吃完一颗灵果还在咂咂嘴的鹦鹉歪头:“你的主人平时都喂你吃些什么?”
楚鸩不想理会只会学舌的鹦鹉,给旁边的长尾山雀喂了一颗灵果。
长尾山雀优雅地吃完灵果,眨巴眨巴它那双绿豆大小的圆眼道:“果子。”
“苍阳派这么多果子不够你们吃吗?”
“唔,除非是果子自己掉下来,不然我们只能等主人喂,管事的说大多数果子得拿到山下去卖,不然养不起那么多人。”
“……”
苍阳派真是生财有道。
闲聊得多了楚鸩才会深入问一些其他问题:“苍阳派来做客的其他门派修士都在干什么?”
小山雀即便开了灵智,那花生大小的脑仁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知道眼前这个人会给它们喂灵果涨灵力,是个好人,所以对他毫无戒备,楚鸩问什么就答什么:“都在闹着掌门给宝贝呢,不给就要走,掌门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放人,还跟大师兄商量着怎么拖延。”
虽然杜飞羽已经继任掌门数日,可小山雀明显还没适应,口中的掌门仍然是灵源真人,好在楚鸩心思玲珑,不消片刻就能理解这只小山雀口中的称呼指代。
一旁的鹦鹉也有些愤愤不平:“赶走!赶走!讨厌!讨厌!”
这些逗留在这里的修士们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让鹦鹉像送瘟神一样想把人赶走,楚鸩回忆了一下那天在小院外没说上两句话那群人就打了起来,好像明白了为什么。
修真界本就奉行着弱肉强食这种不平等的规则,修士行事大多都是靠实力说话,哪怕是十三上仙门内部都会为了谁第一谁第二每年打得头破血流。
说白了,在争夺修仙资源这一点上,大家都是竞争对手,谁的拳头硬谁说话,会因为你是谁家掌门给你几分薄面,但不会给太多,只怕灵源师徒俩再拖两天,那群修士就要直接抢了。
但在这件事上他们并非主角,灵籁山能做的有限,灵源师徒只想用灵籁山后山的结界威胁他人,楚鸩和逢春真人并不清楚他的计划,不好直接出手,就怕弄巧成拙,打草惊蛇,而季疏更是不能直接出面,二人讨论了一会,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