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随风依言将女子放在了祭台上。
祭坛法阵瞬间被激活,涂繁二指并拢,指尖灵力萦绕,口中低声而又快速地念着听不懂的咒语,法阵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女子身上,隐约可见她虚弱的三魂七魄经过祭台法阵加持重回肉身。
这一幕落在季疏眼里,心中蓦地一空。
仿佛在哪看过这一幕一样。
“怎么了?”
一直关注着季疏一举一动的楚鸩忽然问,季疏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回应:“看着这一幕,心里有着说不清楚的难受,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涂繁揶揄地问:“那你要不要也上祭台上看看?你身上一体双魂的问题你知道原因吗?”
楚鸩立刻拉下脸来护在季疏身前,季疏抓住楚鸩的手腕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们就在这儿休息一会,然后离开妖王冢回青丘吧,我们来妖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寻你,在此处多留无益。”
何况妖王冢中还不知道藏着什么危机,轩辕姐妹和厉烆还在妖王冢中,若是轩辕砚和轩辕琴一定要强行带走冢内的妖王骨,不知道还会惹出什么麻烦来,不如先回青丘将事情告知九尾天狐,让她来处理这妖王冢中的一切。
这话季疏不说,但楚鸩和唐随风也明白她的想法。
涂繁撇了撇嘴,自己找了一处空地坐了下来。
季疏和楚鸩坐在一块,唐随风离他们不远,三人都默契地选择了距离祭台不远的地方暂作休息,涂繁手肘撑在膝盖上支着下巴,眼珠子在他们几人身上不停逡巡,最后还是落在了季疏身上。
涂繁问:“你为什么这么信任他们俩?”
这个问题问得奇怪,但是涂繁却问得诚恳没有一丝敌意,楚鸩正握着季疏的手给她疗伤,帮她调整因为心魔再起而混乱的内息,闻言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反问道:“你这话问得奇怪,为什么不能信任我?”
唐随风一脸无语地睨了他一眼:“喂,要论信任度,我比你先认识季疏……”
楚鸩面无表情地道:“信任并不能以相识的先后来判断。”
眼见二人之间毫无意义的争斗一触即发,季疏匆忙打断道:“信任不需要理由。”
涂繁又问:“那错信了怎么办?”
季疏自信一笑:“即便信错了人,我也相信以我的本事,我不会吃亏。”
涂繁似懂非懂地眨眨眼,有些羡慕道:“我就不行,你们人族太狡猾,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天狐就是因为错信了你们才会遇袭。”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脆弱,但都逃不开一个定律,那就是总要有一方先释放善意。”季疏将自己的手抽回,用眼神安抚了一下楚鸩,“你问我这个问题之前我从未考虑过为什么会相信他们这件事,只是凭本能去判断他们的好坏,可是转念一想即便错信了他们也无妨,我足够强大,即便他们背叛了我,我也不会一蹶不振。”
楚鸩不满地抗议:“我不会背叛你!”
季疏用手背轻轻在他胸前拍了两下,眉毛一挑,顿时让楚鸩说不出话来。
“我以前很害怕跟人交流,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拒绝跟人建立任何交流关系,哪怕只是路过的弟子向我问好,我都要怀疑他们言下之意是不是在逼迫我修炼。”季疏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所以我封闭了自己内心,拒绝跟他人交流,人人都说我是高高在上、生人勿进的剑尊,可时间久了偶尔也会感到一种冰冷的孤寂,在自己茫然时无人可诉内心之苦,只能剑走偏锋,待茫然褪去也会发现自己这么做不可取,但已经是覆水难收。”
涂繁双手托着下巴,一脸懵懂地看着季疏:“你是想说,你后悔自己假死逃离师门了?”
“也许曾经有过那么一丁点的后悔。”季疏很坦然,“听到师门现状并不好的时候也会懊悔自己在这件事上处理不当,当时只想着离开,明明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尤其是知道唐随风打算离开师门一阵子这件事之后,我就忍不住自省。”
“真奇怪……我明明算不上喜欢你们人族,可是有时候又实在是喜欢你们人族的态度。”涂繁撅起嘴,视线没有聚焦地落在前方,“大概是因为只有你们人族会自省吧,这点跟我见过的神仙很像,当天下苍生疾苦,仙人会因为自身能力不足而悔恨,妖族就完全不会,我见过的妖族从来不会因为任何错误去反省己身不足,妖族的想法很简单,遇到比自己强的那就想办法修炼到比他更强,然后把对方打倒,比自己弱的就可以肆意欺凌,根本不在乎是非对错,也不会反省己身不足,只有少数妖族会去思考这些问题……而人族在遇事之后反而会先检讨自身不足,实在没办法了才会求神拜佛。”
对于涂繁而言,他本身是一块石头,后来被西王母赐予了修炼的机缘,又在历代九尾天狐体内修炼至今,虽然有了灵智,但道行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