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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雅辛托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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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迷糊地仰躺着,抱着笔记本昏昏入睡,等到再次睁开眼,他又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

海景房,邮轮上的双人间海景房,位于船舷两侧,比最封闭的经济内舱房多了一个不可开的矩形窗户。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一片黄昏时的海——雾蓝色的天空,橘红色的云层,以及苍穹之下紫色泛粉的神秘未知海域。波澜暗涌,广袤无垠,变成黑色轮廓的海鸟摆动着翅膀,成群结队地飞向远方,飞向即将消失的海平线。

苏寒站在一个长矮柜前,柜台上分为两部分,一边镜子,一边电视。

台面整洁,从左到右,分别是卫星电话,蓝牙音响,水壶茶杯,摆放整齐的红色零食罐子,字不认识,看图片里面应该是炸豆子之类的。柜子左边是挖空的,方便化妆入座,现在摆了一个方凳和垃圾桶,桶底印了张黄色的滑稽脸,咋一看,差点吓一跳;中间有个迷你冰箱,存放冰淇淋、饮料和酒;右边是储物的抽屉,有叠了好几层的毛巾、浴巾,还有一个吹风机。

他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脸,镜子里的青年也跟着一脸震惊地在脸上一顿乱揉乱搓,会疼的……不是做梦,是真的!

他解开自己的衣服,看向皮肤紧实光滑的胸膛,又一脸雀跃地撩起裤腿,反复确认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跳到床上疯了一样蹦来蹦去。

等等!

苏寒脚崴了一下,摔到床下,地面铺了柔软的羊毛地毯,倒是不怎么疼,但是……他这么高兴做什么?现在重点不应该是他在哪吗?!他都穿到异度空间了,不应该先担心人身安全,关心怎么回家吗?!

他是个傻子吧!

苏寒脸色变了变,骤然站起身,拿起电话就开始拨号,但没反应,他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地察出这个房间的吊诡之处。

比如,它这电子设备不少,但都是不通电的失灵状态,转了一圈,天哪,竟然连个插座都找不到,连茶壶、吹风机都是“无线”款!

他缓了缓,打算出去看看,路过镜子时又忍不住驻足停留了许久。

也不知道会不会和上次一样,一觉醒来,所有的一切又恢复原状,他会再次变回那个不堪入目的肉瘤怪人。虽然平时他装得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其实只有他最清楚自己的内心,什么豁达,什么乐观,只是不想再让家人分忧,嘴硬硬撑罢了。

半小时后。

苏寒拿着一份报纸出了房间,他现在是个正儿八经的“文盲”,只能说很庆幸这边的时间和地标用的是阿拉伯数字,还很贴心地配了图片,不至于让他脑袋空空,寸步难行。

借鉴曾经的轮渡经验,门口墙上贴的坐标图是这个船的构造,红点代表的是这个房间,在靠近船尾的左侧3层。报纸上介绍的是当天的活动安排和各场所的具体位置,以及开放的时间,隔天会送一份新的。

让苏寒意外的是,在插卡的地方,他找到了一个眼熟的东西——一枚系着银色流苏的彩色书签。

“……这是房卡?”

书签一面绘有紫色的风信子,一面是空白的,他将它翻来覆去研究,怎么看怎么普通……走出去关上门,刷了一下感应器,结果真的开了!

苏寒神色复杂,既然这是房卡,那应该绑定了信用卡,以后这艘船上所有的消费都是可以从这里面直接扣取的,那他算不算偷盗别人钱财啊?

“算了,管他的,先离开这里再说!”他将卡放回兜里,记下房间号以防万一,然后将门重新关上。

通道内铺的是红色织金地毯,一面房,一面墙,中间零星的来往几个居客。一开始,他觉得穿睡衣逛街会不会太惹眼了,后来发现原来不止他一个这么随便,别说睡衣了,短短几分钟,他的眼睛就已经在别人的穿着上体验了一遍春夏秋冬。

他拦住一个穿衬衫沙滩裤的金发男,用手比划着,对方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叽里呱啦一通,他完全听不出是哪国语种,索性放弃,向他点头致谢;接着又拦住了一个裹着皮草的女人,对方整张脸几乎埋在长绒围巾里,带着夸张的鲜花礼帽和一副毛皮手套,全身只露出一对棕色的眼睛。

苏寒指了指报纸上的船,又指了指自己,很显然,和之前一样,因为语言不通,两人根本在鸡同鸭讲。一个又一个,碰壁数次后,他卡在了电梯门口,神色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

突然的,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苏寒以为自己挡道了,自觉地向旁边挪开,却听到身后传来流利的中文问候。

“请问,需要帮忙吗?”

苏寒怔了一下,倏地转过身,就见一个穿着黑白制服的青年微笑着站在身后,长相一看就很亚洲,姿势端正,左肘挽着一件外套,右手提着一个银色的琴盒。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终于寻到老乡人!

苏寒热泪盈眶,差点感动地跪了:“同志,我好像迷路了……”

青年了然,指向通道口的显示屏:“用房卡刷一下,就可以查自己的房间位置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寒抹了把老泪,正色道:“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青年似乎是觉得对方问了一个很多此一举的问题,脸上有些困惑,但还是耐心地回复了他。

雅辛托斯号……

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在哪听过……

苏寒又问:“那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青年睁大眼:“离开?你为什么要离开?难道你在这里不够快乐吗?”

苏寒:“跟快不快乐无关,主要是我想家了,我的家人又不在这边。”

青年一愣,随即用一种稀奇古怪的目光上下打量苏寒,苏寒满脸莫名:“有问题吗?”

青年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我在这边住了好多年,看惯了偷渡上船的亡命赌徒,却还是头一次见主动请求离开的受邀宾客。”

“受邀宾客?”

“你能进海景房,那肯定是正经的客人。”

“……”

苏寒心虚地打哈哈,跟着他走进电梯。对方叫小k,目前是一名资深调酒师和调音师,曾经在深云港居留过一阵,学了些来云镇的方言,所以刚刚才认出了他的身份。

苏寒听着听着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忍不住插了一句:“十年前,来云镇已经和纤云镇合并成云城了,而且我们这个其实叫标准普通话,并不算本土的方言。”

小k眯眼道:“这样嘛……”

苏寒抿唇:“那你现在能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里了吗?”

小k犹疑了几秒:“这个你得问船长。”

“船长?”

“也是船东,雅辛托斯号的主人。”

苏寒拧眉:“那他叫什么?我应该去哪找他?船长室?驾驶舱?”

“不,她不喜欢别人直呼她的名字。”小k出电梯前,用手指在轿厢的玻璃内壁上画了一个“α”的符号:“她现在肯定在14层的露天甲板上,不过我劝你见到她后,喊她船长就行了。”

阿尔法……

苏寒咀嚼了一下,向他点头致谢,然后乘着电梯去了14层,上升到一半,一个绿意盎然的中央公园忽然跳入了眼眶。

芳草萋萋,乱花眯眼,森木竹藤中秋千晃荡,鸟声啾啾,从他这角度,可以看到些许在林子里席地而坐、露营野餐的游客,还有几只趴在草地上晒太阳的水豚和宠物狗。

当然,最惹眼的是穿插在其中的一些基路伯大理石喷泉。雕像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有无数长着翅膀的小天使,在绿光森林中互相追逐着,嬉戏玩闹,以至于反射着星光的琼浆玉露自他们抱着的瓶子中倾洒而出。

苏寒收回目光,轻吐了口气,捏着报纸走出电梯,他在纸上写了个“α”,路人听不懂他的话,但能看懂这个符号,非常热情地帮他带路找人。

露天甲板上人倒是很少,苏寒扶着栏杆,迎着海风,惊讶地望向天边,他来这也快一个小时了吧,竟然还是一成不变的黄昏,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听到了叽里呱啦的声音,目光转动,顺着路人的指引,首先捕捉到了一颗红色的在空中摇来晃去的气球,他眉心一跳,沿着绑定气球的线继续往下,然后就看见一个约摸三岁的小孩面朝大海,背对着他们坐在栏杆上,一头黑色的卷毛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苏寒表情也凌乱了:“他是阿尔法?!”

话音刚落,原本还在安静看海的小孩猛地转过头来,冰冷的目光直直地刺向他,相当的核善。

“又是你!”

苏寒尬笑了下,无措地看了眼身侧,然后瞬间石化了。

刚刚那么大个的路人呢?怎么就跑了!

阿尔法从船头飞过来,脸色很臭:“谁准你喊我名字的!”

苏寒往后退,贴在墙上:“……对不起。”

她冷哼一声,从上往下,只用眼角余光睨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从他身边飞过,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连阿巴阿巴都不会的草履虫。

“等等!”

苏寒懵了会儿,立马追上去。

“上次把你的画砸坏了,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阿尔法没回应,也没减速,他就这么一直追在她的身后,就差手舞足蹈了:“你说普通话,我也说普通话,那我们也算是老乡了吧,啊哈哈哈……”

上次在对方面前留了个坏印象,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改善一下,不套点近乎,怎么求人办事呢?虽然他还未真正地入过世,但人际交往、人情世故还是懂一点的。

阿尔法没理他,径直地飞向电梯,她不需要刷卡,门就自动开了。苏寒身手敏捷地钻进去,站在对方身边,见对方只是皱了皱眉,没出声反对,脸上不由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八颗白牙整整齐齐。

“船长,你真是个好人~”

“……”

阿尔法飞出了电梯,想把身后那个死夹子甩掉,对方却跟狗皮膏药似的,跟得死紧。

苏寒没注意是第几层,只觉得这边装修更华丽一点,沿路挂了很多基路伯的油画。这些基路伯都是小天使的形象,背后两对翅膀,一对蔽体,一对飞行,有拿弓箭俏皮捣蛋的,有抱着莱雅琴打瞌睡的,有挎着花篮子采云朵的……笔触细腻温柔,色彩鲜艳温暖,隔着画布仿佛都能听到里头欢快洋溢的笑声。

苏寒脚步定住,目光落在一个抱着羽绒枕头,露着后脑勺,拱着小屁股呼呼大睡的基路伯身上,那一霎,密密麻麻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爬过心脏。

拱形通道,边角延伸到穹顶都有金色的卷曲的花草、火焰连接装饰,灯具是一盏盏渡鸦的骨架,腹腔塞了光团,而地面则是由一片片碎开的贝壳镶嵌而成的底座。

如果……

如果将这段通道沿着金线切开,一定很像一个个金色的缠满花草和火焰的笼子吧?而这些渡鸦则是来自地狱的守护者,专门用来看守并困住这些天真烂漫的基路伯。

苏寒眸光微动,伸手指向背着箭囊的那幅:“我突然发现,这些基路伯和你长得好像啊,好……”

他想说好可爱来着,但话还没说完,眼前的画忽然轰的一声自燃了,火焰冲天,墙壁都燎黑了,还差点把他手一起送走了。

苏寒惊魂未定地收回手,下一刻又光速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摔趴在了地上。

“这些肮脏下贱的东西!”

他听到了恍若远古巨兽的愤怒咆哮声。

“谁允许你拿来和我相提并论的!”

头顶的灯忽而爆炸,整个世界失去了自然光,只剩下通道两侧熊熊不息的火焰,以及湮没在黑暗中的滚滚浓烟,飓风袭来,孤单的邮轮在海啸中随风逐浪而升。

苏寒从骨头、尘埃、碎石混合的狂风中艰难地抬起头,灰头土脸,皮肉割裂。他已经失聪了,耳朵里流出血来,这种感觉很熟悉,他知道的,他的眼睛也要马上失明了,但他现在很想看清楚对方,很想认真地告诉对方——他只是想夸夸她,想跟她缓和一下关系,可现在全都被他搞砸了……

苏寒闭上眼,随着塌陷的地面掉了下去,在失重中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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