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啊啊啊啊啊!!!”
当年也是这样的。
这个人突然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等再次现身时,对方就成了那艘破船的船长,而且跟一点都不认识他似的,十分冷漠!
他去找她玩,却根本见不着人,每次都被希莱亚拦在雅辛托斯之外,直到今天。
多格气哼哼地蹲了一会儿,又爬进坑里,把装水母的玻璃瓶捡回来。
他也不是真的笨蛋,事实上,他的洞察力包括第六感相当地精准。
其实他已经很明显地分辨出现在这个阿尔法和当年那个阿尔法有着很大的区别。
也许这就是希莱亚这些年一直想告诉他的。
但是……
虫族防护的面罩遮住了他难以形容的神情。
多格扇动翅膀离开了天屿山,抓着那个散发出荧光的瓶子,飞向城市边缘那片寂静无垠的汪洋大海。
怎么就那么不甘心呢?
* *
十二月份的滨江,漫漫酒店。
接近晚上8点了,外头夜风啸寒,套间里的生日派对却火热不减,派对主人刚切完蛋糕,现在是进入小游戏环节。
漫漫酒店是谈氏名下的企业之一,这次除了亲朋好友,谈于风还很豪气地将两个班的师生都邀请过来了,还安排了专车接送。
叶子拂开各种气球,往大门口走去。
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她一点胃口也无,但也不好扫大家的兴,就跟着吃了点水果和牛排垫肚子,后来又在方晴的起哄声中接下了谈于风递过来的半杯鸡尾酒。
一直到半个小时后,一股异样的垂坠感自胃部传来。
叶子和方晴打了声招呼,不动声色地起身离开了人声鼎沸的宴会,与此同时,右手自然地轻轻地按压在自己的胃部。
音乐与欢笑声隔离,她快步走在酒店的回廊里,目标明确,直奔洗手间。
徐特助看着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女生,愣了两秒,赶紧转过身,似乎是想喊住对方,但最后还是讪讪闭嘴了。
一旁跟着个瘦削高挑的男生,戴着黑色针织帽和口罩,只露出双琥珀色的眼珠,他看着消失在回廊尽头的女生,久久,偏头小声地问了一句。
“那个是……叶小姐吗?”
正纠结来纠结去的徐特助也终于想起正事了,收回了尔康手。
他没直接回答霍森的问题,而是给自家老板发了条信息,随后继续带路。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以后也不要问。”
特别是在叶怀面前。
他的语意未尽,但霍森也明白了,抿着唇,
乖乖地点了点头。
酒店洗手间,吐过一轮的叶子半趴在洗手台上,漱完口又掬了捧水洗脸。
汹涌的反胃感慢慢退去,她深深吸了口气,确定自己已经调整好状态,拉开洗手间的门,然后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别人怀里。
双臂被一双大手陡然箍住,她嗅到了男士香水的味道,夹杂着些淡淡酒精味和奶油味。
叶子错愕抬头。
“你怎么在这?”
派对主人不去狂欢,跑女厕门口干什么?
“你的座位空好了一会了,所以我就想过来看看……是身体不舒服吗?”
谈于风看她面色发白,眼里带上了点担忧,手一抬就想去摸对方的额头。
叶子避开了。
“我没事,可以回去了。”
就这样堵女厕门口,多没公德心。
谈于风举起的手顿了顿,脸上佯装的温柔克制缓缓卸去,眸色变化几息,忽然一把攥住了绕开他的叶子的手腕。
叶子睁大眼:“谈于风!”
谈于风不管不顾,长臂一拦,直接将挣扎的某人半抱半拖地带回了洗手间,还挑了最里面的一个隔间,把锁扣上了。
叶子无语:“你要干什么……”
谈于风冷嘲地扯唇:“我要干什么,你还不清楚!”
他一肘撑着隔板,高大的带有压迫感的身躯几乎罩住了她,从他口鼻呼出来的湿热气息全都喷在了叶子脸上。
叶子蹙着眉,脑袋低下去,表情和语气都是满溢而出的无奈。
“我说了,我不想——”
“不想早恋是吧!”谈于风打断她:“我懂,我明白的,我也不想逼你!叶子,我已经很努力了!”
从被拒绝那天到现在,他已经很努力地管住自己不去打扰她了,并且保证以后也不会妨碍她的学业。
他知道的,他已经无法再和她做回普通朋友,怕影响她,只能刻意远离她,这几个月,他一直都做得很好,一直很好。
可是今天……
也许是喝了点酒的原因,他看着她,闻到她发间的气息,触碰到她的身体,谈于风突然就觉得有点煎熬起来。
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就想抱一下你。”
“谈于风!”
“偶尔就行,其他时候,我就和以前一样,离你远远的,好吗?”
他声音低落,听起来极尽迁就,可实际上根本不给对方考虑缓冲的时间,强硬地把人拥进了怀里。
“谈于风,你放开我!”
熟悉的反胃感又涌上来。
谈于风不说话了,也没发觉对方身体的异样,只顾着攫取那点让他发疯的温软馨香,甚至因为精虫上脑,忘了自己信誓旦旦的承诺,开始过了界。
从小到大,他都被宠坏了,只要他想,只要他喜欢,没有人可以拒绝他,也不准拒绝。
“我让你放开!!”
他没理,还把人往隔板上压,舔吻她的耳廓,大掌往下,想要伸进她的下摆。
“叶子……”
“——砰!”
几乎是同步的,隔间的门被人暴力踹开。
去而复返的霍森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场面,他站在门口,冷郁的眉眼有那么一瞬的僵硬。
“你……还好吗?”
叶子怔愣着,疑惑的视线从自己的手心转移到了外面那个貌似是来见义勇为的路人身上。
而另一个当事人,已经人事不省的谈于风正软趴趴地跪在地上,脸埋在马桶里,是刚刚被她一巴掌打晕的……
她回了魂,感恩且矜持地朝霍森笑了一下,然后拉好衣服,逃命一样地逃出了酒店。
从滨江到覃海市。
太晚了,她赶不回去,但又不想继续住漫漫酒店,干脆坐车去另一条街,想找个小宾馆住一宿,然后明早回家。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
前台以未成年为由婉拒了她,如果坚持,希望她能当面给自己的父母联系报备一下。
真是令人头大。
更糟糕的是,她身体里的不适感也越来越强烈了,叶子掏出手机,想要给秋玥打个电话,但指关节突然就动不了了。
不,不仅手指,还有脖子,四肢……她感觉到身体在迅速脱离她的掌控,在冷却,在麻木,很快的,全身肌肉都变得强硬僵直,最后……
她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在眼前光线骤然消失的那一刹,她看到了前台夸张的转为惊恐的表情,以及一闪而过的似曾相识的黑猫的剪影。
“奇玉……”
她迷迷糊糊地呢喃了一声。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的意识还在,但感官失灵了,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像是灵魂出窍进入了热寂后的宇宙,在没有空间与时间概念的黑暗中,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排山倒海而来的真实的无穷无尽的深度的空虚。
这种绝望到极致的孤独很短暂,也许只是在寻常人的一个呼吸间就湮灭了。
她被亲切的嗓音唤醒。
“是我。”
叶子睁开眼,发现身处的厨房也分外亲切。
她母亲秋棠曾经给她留了一套房,距离明溪中学大概五个公交车站。她和秋玥商量后就搬去入住了,保险起见,对方也让奇玉跟着她一起走了。
叶子在餐桌上躺了会,渐渐恢复了知觉。
她转过脑袋,看着戴着橡胶手套,用刀叉在她身上忙活的大黑猫,微微张开嘴。
“我怎么了……”
她的上衣解开了,皮肤接触到了空气,但一点都不冷。
“你的胃坏掉了。”
奇玉在她胃部开了一个口子,一点一点地将她胃里的食物残渣清理干净。
叶子眼珠往下转,然后就看到自己肚子上多了一个巴掌长的口子,截面是暗红色,十分骇人,但一点多余的血都没有流出来。
一根细长的水管插在里面,她听到,也感受到了那冲击胃壁的温和的水流。
“坏掉了……”
她茫然出声,大概第一次这么清晰地赤/裸裸地认知到自己已经去世的事实。
“……那我以后都不能再吃东西了吗?”
“差不多吧。”
无法被消化的食物堆积在她身体里,久而久之就会烂掉,加速她身体腐坏的同时,会让她身上死亡的气味变浓。万一到时候吸引来一些难缠的东西……嗯,也不算棘手吧,就是会有那么一丁点的麻烦而已。
奇玉审视完自己的实力,重新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辞。
“我只是提个建议,实在放弃不了食欲也没事,不用担心,我会再帮你清理干净的。”
它掏出针线,将她肚子上的切口细细密密地缝合起来,手艺出神入化,不到片刻,那道狰狞的伤口就只剩下一条半透明的疤痕。
她伸手,匪夷所思地覆上去。
这是怎么做到的?
“奇玉,你真厉害。”
奇玉很受用地挺了挺胸膛。
“那当然!”
* *
同一时间,某大平层中。
原本还坐在床边唉声叹气的温若风忽然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刚刚一直被他捏在指尖把玩的万能书签都扔一边去了。
“我以为你不在呢!”
秋玥环着手臂,一脸莫名地站在门口。
“我不在是常事,有什么好惊讶的?倒是你,你不是说你没时间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前一秒还心情激动的温若风:“……”
事情是这样的。
大概一个多月前,他俩就进入了冷战模式,当然了,是温若风单方面的。
起因是自从去平津后,他发现对方竟然连一通电话都没有主动给过他,每次都是他按捺不住思念,自己屁颠屁颠地跑回来。
他们不是情侣吗?她竟然这么冷淡无情,一副玩完他就失了兴趣、还不想负责的渣女样,搞得他整天患得患失的。
他气在头上,闷在心里。
某次视频后,他发作了,故作冷漠地抛了句:“我现在忙得饭都吃不上,最近就不要再联系了,再见。”
然后头一次比对方先挂断了通讯。
然后两人之间就真得再没有联系了。
等秋玥后知后觉回过味来的时候,第二轮冷战都结束了。
“所以你是因为……”
她端详着略显窘迫的某人,哦了一声,非常体贴地为他找了个不那么突兀的借口。
“失眠?”
某人一听,果断地顺坡下驴。
双手兜一插,温若风板着脸,下颌微抬,眼神换成淡漠,一副高岭之花屈尊降贵勉强原谅你的矜贵样。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