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7：你还活着吗？我想知道今天的游戏剧情会是什么？】

时间倒回白天，当德洛莉丝刚拿起信衍时，十七并没有太过担忧信衍的人身安全。

他知道游戏存在危险，但他已经在之前的交易中要求德洛莉丝不对信衍出手了，参考昨天他自身经历的游戏，他相信信衍也不会有危险。

但当德洛莉丝的身影消失，脚步声渐渐远去时，他的心神还是不安定起来。他无法克制内心不去担心信衍。

为此，他只能努力转移注意力，给3625发去消息。

【3625：十七？这次怎么是你？之前那个人呢？

0717：他被选中了，你知道今天的游戏剧情吗？

3625：今天他被选中了？这可不是好消息。游戏死亡率最低的就是昨天的宴会，今天很有可能是订婚宴、婚礼或者周岁派对，这几个剧本可不好说。

0717：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都参加过？

3625：你就当我都参加过吧。

0717：我不认为你这是想要好好合作的态度。

3625：也许吧，我一开始就说过我不在乎能不能通关，反正我也不会死。更何况是你们的态度更差。

0717：我们的态度有什么问题，你不妨可以直接说。

3625：那好，我可有很多话要说。】

3625早就不满信衍的种种行径。信衍总是有事就问，没事的时候则无视她。她可攒了一肚子怨气要发泄。

十七见识过这么多大场面，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难应付的人，他不仅完全插不上话，甚至都被3625带去了节奏。

但幸而3625的怨气消得也很快，在吐露完所有的不满后，她又将话题绕回正题，询问十七独自离开后到底看到了什么。

十七将对信衍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然后提问道。

【0717：所以关于女管家，你知道什么吗？我怀疑女管家的身上也有异能，她似乎可以控制时间或是空间。

3625：我也怀疑过女管家，但很抱歉，我也没弄明白她是什么情况。但我可以给你报个大料。

3625：事实上我已经拿到通关凭证了，但我怀疑它并不完整，因为我仍旧无法离开试炼世界。

0717：什么？这不可能。你确定是通关凭证？

3625：我确定，今天晚上你们可以来找我，你亲自确认。

0717：好。】

十七刚应下3625的话，心中莫名一慌，有什么变故似乎已经悄然发生。

“十七...”

他仿佛听见有人在唤他，那个声音如此缠绵暧昧，熟悉却也陌生，他心中无端涩滞，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忽然崩塌，也仿佛有什么东西陡然升起，堵住了气窍。

他很难形容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蓦地怅然若失起来。

3625还在一个劲地问着其他情报，但十七此刻毫无心思回复，只能草草回复：等晚上再说。

然而这一等却等了许久。

德洛丽丝今日回来得尤其晚，但心情看起来还不错，手肘间挎着去时的提篮，里面的人偶几乎毫发无伤，只是表面多少都沾上灰土。

十七粗略看过去，人偶的数量似乎没有减少，但他却丝毫不觉得安心，反而越来越乱。

为什么他始终没有看到信衍的身影？他是否安全，有没有受伤？

那些原本被压抑着的问题一齐翻涌上来，扯得思维乱成一片。十七死死盯着德洛丽丝的方向，想要看出些许端倪。

而德洛丽丝却将提篮放在一旁的桌上，随手抽出一支白色的花，慢慢转动着花梗。她沉默不语，盯着眼前的一处虚空，不知在想点什么。

几分钟后，门外响起另一人的脚步声。

女管家步履匆匆地走进房间，看到德洛丽丝的一瞬间，脚步停顿下来。

她慌忙地垂下了头，行着礼小声道：“德洛丽丝小姐。我很抱歉...”

德洛丽丝将花插在烛台上，阴沉地站起来，“这段时间，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我在整理房子。”女管家小声道，虽然她比德洛丽丝高出许多，但她始终不敢抬着头。

“整理？”德洛丽丝冷笑一声，“这段时间，我似乎对你疏于管教了，你到底在那间房间做了什么？”

“您今天使用了那间房间？”女管家一愣，乍然抬起头，“您用了那个剧本？”

“怎么，不可以吗？”德洛丽丝反问，“你僭越了。”

“是，德洛丽丝小姐。”女管家低下头，隐藏起所有表情。

“你...”德洛丽丝还想发作，但想了想却压下脾气，转身看向货架，“算了，马上就是晚上，我应该很快就饿了，你去准备食物吧。”

女管家点点头，绕过德洛丽丝，拿起桌上的提篮时惊讶道：“德洛丽丝小姐，今天没有食物。”

德洛丽丝不看她，“我知道，所以才让你准备。”

“...是”女管家不再多说，将篮子中人偶重新放回货架上。

所有的人偶都回来，唯独就少了信衍。

十七的视线紧紧盯着女管家，看着她拿出一个又一个相似却又不同的人偶。但他满含期待的热血终究还是一点点冷了下来。

篮子中的人偶这么多，却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

直到这一刻，十七才明白离别的真正含义，他丝毫感觉不到痛苦，唯有不断膨胀的怀想，从胸腔中不断溃大的洞口往下落去。

最终什么都没有剩下，只余一地溃散与空落。

信衍...

十七咬着舌尖，如血似火的光晖从窗外一直落在篮子中，仿如盛满一汪无言的过往。

此时已是傍晚。

所有还活着的人偶都恢复自由活动的能力，但他们都选择继续伪装成人偶的模样。

除了一个人。

在德洛丽丝诧异的目光下，十七站起来，以人偶的姿态高声向着德洛丽丝发问。

“你对他做了什么？”

德洛丽丝一愣，很快又恢复神色，她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偶，甚至可以说这样的人偶还很常见。

那些终日生活在无尽恐惧中的人迟早都会这样发疯。

她微笑着说：“你说的是谁？”

“今天被你拿走的那个人，现在只有他没有回来。”十七的声音听起来还很冷静，但他心底的狂风暴雨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今天你到底玩了什么游戏？告诉我！”十七的语速越来越快。

德洛丽丝微笑着，半晌之后才悠悠道：“你觉得呢？”

那一刻，所有迷茫怅然都沸腾了起来，灼烧着十七的心腑，烧得生疼。“你，你怎么敢！”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德洛丽丝走向他，“怎么？你想他了？那我可以帮帮你啊，你们很快就可以团聚。”

她话音刚落，双手就如闪电般伸向十七。

而十七的动作更快，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变回原身，单手持剑挡住德洛丽丝的攻击。

德洛丽丝放下手，神色不定道：“原来是你。你这是想违约？”

“先违约的人是你，”十七沙哑着道，他的眼中毫无波澜，细看之下才能看到里面深藏的恨意，“你说过不会对他出手的。”

“我说过吗？”德洛丽丝装模作样地回忆着，“但我已经不记得了。那你现在又是想做什么？”

“我问你，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我要让你尝受他的痛苦！”十七紧握着刀柄，粗粝的纹路烙印在掌纹中，硌得有些生疼。

德洛莉丝笑道：“我什么都没对他做。他遭受的一切都只是游戏剧情的需要，我甚至都没有吃掉他，毕竟他看起来和你一样难吃。”

十七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片刻后竟一言不发直接提刀而上！

德洛丽丝也笑不出来，她慌忙避开，阴狠地看着十七：“你现在住手的话，我还可以原谅你。”

十七不管不顾，刀刀直冲要害而去，“闭嘴，我要杀了你！”

他的动作极快，就连德洛莉丝也难得遇到如此强敌，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裙摆都被刀风割得七零八落，裸露的皮肤上逐渐渗出红色的血液。

她的双眼也逐渐开始泛红，紧缩成红色的竖瞳，娇小的身躯上生长出锋利的獠牙与爪子，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我再警告你一次，”她吐出细长的信子，说话间炙热的龙息从口中吐露，在场的其他玩家甚至可以闻到火焰的味道。

“现在立刻停下你的攻击，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德洛莉丝眯起眼睛，成为这样的身体后，她变得有些畏光，就算现在已经是黄昏，但她还是觉得难以难受。

十七紧紧握着刀柄，他沉浸在无尽的痛苦中，听不见德洛莉丝的话，只想将面前一切会动的生命都杀戮殆尽！

德洛莉丝只能慌乱闪避，十七的动作实在太快，而他的刀锋上似乎还带着特殊的力量，能够将被触碰到物体直接消弭。

而且不止是有型的物体会被这种力量抹除，就连无形之物，例如力量本身也会消失。

德洛莉丝能够感觉到随着十七的攻击，她的力量正在不断减弱，若不是底蕴深厚，能用庞大的力量去消磨十七的力量，她早该是十七的刀下亡魂。

不，甚至就连灵魂也留不下来。

德洛莉丝咬紧牙关，后背一发力，脊背上猛然长出一对翅膀。她变得更加像龙了，而与此同时她的动作也开始加快，与十七不相上下。

“你真以为我这么好对付，”她的声音变得浑厚，不再像小女孩能发出的声音，“我告诉你，你完蛋了！”她猛然扇动翅膀，平地卷起狂风！

十七抬手护住面部，冷漠地看着德洛莉丝。

是他误判，德洛莉丝虽然拥有庞大的力量，但在操纵力量上还不如儿童使用筷子那样熟练。

是他太过高估德洛莉丝了，也是他太过贪心，不舍得这到手的积分，如果那天晚上他能直接使用异能杀死德洛莉丝，那么之后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诸多玩家与那位不知名的少女不会死！

信衍也不会死！

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信衍已经永远不会回来了！

在足够削肉锉骨的狂风中，十七无言地伫立着，宛如通往地下的万丈深渊，所有的力量都会被轻易消抹。

他微微抬着眼，黛青色的眼底泛出浅淡的绛色。那一刻他比德洛莉丝更像魔。

‘你该死。’十七无声道，右手用力一挥，狂风便消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