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当然不会说妈妈出门回来之后才这样的，他把嘴里的牛肉咽下去说，“我在家写了一天的作业。”

但是他的父母这会儿显然没人在听他说什么。

纳西莎手中的叉子无意识在盘子中戳了两下，但她立即意识到了这不雅的举动，端正好姿态转而问卢修斯：“魔法部最终是怎么处理科班·亚克斯利放跑佩迪鲁那件事的？”

“冷处理。”卢修斯满不在乎地说，“魁地奇世界杯马上就要开始，魔法部忙得人仰马翻，等过了这一阵子就没人记得这件事了，其实魔法部对小天狼星·布莱克更不满，我听说了那场庭审的细节，福吉气得要死，那个烦人的乌姆里奇在庭审结束之后回到办公室砸了一通——哦，最后他们应该会有把亚克斯利调去别的司，应该是魔法法律执行司吧，去给辛克尼斯当助手。”

“谁是烦人的乌姆里奇？”德拉科好奇地问，他看向母亲，发现她又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卢修斯不屑地对儿子解释：“一个你不必在意的魔法部小职员，要我说她就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确实，福吉的一条狗。”

纳西莎不在乎什么魔法部长的狗，她继续问：“亚克斯利是故意的吗？没听说过他和佩迪鲁有什么交情——”

“有点交情，但是亚克斯利当然不是因为那交情放走佩迪鲁的。”卢修斯喝了一口酒，“他人虽然蠢，但是这件事确实做得不错，起码没让魔法部里那些傲罗怀疑是有意为之，那些蠢货都认为是佩迪鲁从黑魔王那里学到了一些蛊惑人心的黑魔法……”

“实话讲，放走佩迪鲁只不过是为了找点乐子，毕竟真相已经被波特揭开了，逃跑的真凶不仅能影响魔法部现在的名声，还能令魔法部当年那些激进对付我们的人名声更加扫地——虫尾巴那样的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我听说你弟弟获得自由之后立刻悬赏了一大笔加隆追杀他。”

纳西莎在想小天狼星在雷古勒斯墓前说的那些话。

“逃跑的仆人会帮助黑魔王东山再起，西茜，我并不是让你帮助我或者我们什么，我告诉你这个预言只不过是为了还你的人情。”小天狼星在雷古勒斯坟墓上撒上最后一捧土的时候说，“但是如果你考虑切实的未来，认为我们之间还可以再聊一点别的——我在家里等你。”

纳西莎回过神来，又看向卢修斯：“你们还准备搞那个活动吗？”

“当然，我亲爱的。”卢修斯来了些兴趣，“你不觉得有趣吗？魁地奇世界杯几乎是近十年以来最盛大的魔法活动，我们只是给大家助助兴了。”

他放下餐具，优雅地擦拭着嘴角：“亲爱的，别这么严肃，我们只是找点乐子。就跟亚克斯利放跑佩迪鲁一样无伤大雅。”

“如果他真的回来了呢？”纳西莎的神情更加严肃了，“他说过的，他不会死，如果黑魔王有天真的回来了，他会怎么对待——”

“亲爱的。”卢修斯安抚着纳西莎的情绪，“千万别杞人忧天，西茜，我敢说黑魔王回来的可能性就和三强争霸赛选出了四位勇士一样。”

德拉科低下头，翻了个不会被父母看到的白眼。

卢修斯站起身，走到纳西莎身边在她额头轻轻亲吻：“而且就算有一天他真的能回来，他也不会对马尔福怎么样。”

“十几年过去了，他就算真的还能出现，也不会是当年如日中天的黑魔王了。”

“他的那个日记本。”纳西莎看了眼身边端着果汁却半天没喝的德拉科，“如果……你要怎么解释？”

卢修斯不以为意：“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黑魔王既然给莱斯特兰奇赫奇帕奇的金杯，也就证明他并不在乎这些东西——而且他当时也说了，那只是一本被施了黑魔法的日记本，本来也是准备某一天送到霍格沃茨引发骚乱的，那日记本也确实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虽然结果不太好，但黑魔王本人都被那个男孩打败了，何况只是他的一个日记本。”

“不要担心，西茜，未来的一切都不会比过去的那个夜晚更糟的。”卢修斯低头轻吻在纳西莎脸颊，“我出门了，你们早点休息。”

纳西莎从餐厅的落地窗中静静看着丈夫走远又在眨眼间消失的身影，此刻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沉入地平线之下，餐桌上的烛火在她眼中燃烧得更亮了。

“妈妈……”德拉科轻声喊着，“你在担心——”爸爸吗？

纳西莎望着转瞬侵蚀世界的夜色，叹息着说：“我在担心马尔福这样的做事风格……会把自己逼上绝境。”

德拉科不解：“爸爸他……”

“但你是有选择的小龙，你可以选择成为一个马尔福，或者成为一个布莱克。”纳西莎回头看着儿子，“虽然二者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区别，就像我和你爸爸——”

但是布莱克家族出了一个小天狼星，如今又有了一个雷古勒斯……

“或者，你可以选择只成为你。”

“既成为一个马尔福，又成为一个布莱克。”

德拉科真的不太明白母亲的意思：“我当然是，我是爸爸妈妈的孩子，是马尔福和布莱克的孩子……”

“德拉科，我不知道该不该希望你成为一个布莱克，当然我曾经是一个布莱克……可是我最近似乎突然明白，即使我现在是纳西莎·马尔福，但是我骨子里永远是一个布莱克。”纳西莎仰头看着夜色中逐渐明亮的群星，“你的名字，德拉科——意思是天龙座，用星座取名是布莱克家族的一贯传统。”

“其实在他逃出阿兹卡班那一天我就在想……可那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名义上唯一仅剩的的布莱克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我现在也仍然认为小天狼星是个愚蠢的疯子，但是有些时候，我也羡慕那样的勇敢和赤诚……”

“妈妈是羡慕波特和布莱克的友谊吗？”德拉科说，“父亲说一个马尔福想要一个马尔福就会得到——如果我想要朋友，那我身边就都是朋友。”

德拉科说到这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潘西某天对他说的那些鬼话……

纳西莎看着她从未历经风雨的宝贝：“这是当然的，小龙，只不过妈妈希望你能明白自己是真正想要，而不是别人认为你需要，你就也认为自己想要。”

纳西莎的话锋突然一转，不再像刚才那样令德拉科摸不到头脑，但却有点令他恼火:“如果你想要哈利·波特成为朋友——你当然想要和他成为朋友，不然你也不会为了他的事给我写信。”

“他请求我。”德拉科嘴硬，“他欠我人情。”

“好。”纳西莎看着德拉科轻抿嘴唇的小样子，“但是你们两个关系已经变得不一般了，德拉科，你帮了哈利，也帮了小天狼星·布莱克，这是确凿的事实……”

“只要踏出一步，你们的关系会比朋友更加紧密，更为密不可分……”

德拉科更糊涂了：“为什么？”

纳西莎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确实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踏出这一步……

但是如果，如果黑魔王有朝一日真的卷土重来——现在预言中的仆人可能已经寻找到了他的主人——如果伏地魔重新获得力量，那么当初背叛他的、明哲保身的——只怕除了被关进阿兹卡班的那些食死徒之外没人会有好日子过——那么她该如果保护这个家，保护自己的孩子？

如果预言真的成真——不，预言在当年就已经成真，那个拥有打败黑魔王力量的孩子确实在七月末出生——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甚至在谋划着拯救了自己含冤的教父之后，堪破了雷古勒斯的死亡与伏地魔的秘密——

而且……还有邓布利多……

纳西莎沉沉吐出一口气，她握紧了衣兜里那张来自小天狼星的邀请信，终于下定了决心：“小龙，跟我去拜访你堂舅吧。”

“堂舅？”德拉科比刚才更迷糊了，“我们突然又算是亲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