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迪鲁在呜咽,哈利感觉到他极度恐惧,但是别无他法地从斗篷里抽出一把又长又薄、银光闪闪的匕首,然后抽泣着、颤抖着、无法逃避地说:“仆人——的肉——自——自愿捐出,可使——你的主人——重生。”
他伸出右手——就是少掉一根手指的那只手,然后用左手紧紧攥住匕首,朝右手挥去。
哈利听着佩迪鲁在惨叫,看着他喘息着弯下腰,用左手捡起刚刚砍断的右手,然后颤抖又决绝地将自己的短肢丢进了那坩埚中,那些药水顷刻间变成了粘稠的血红色。
“在陷害小天狼星的时候都没表现得这么无畏。”哈利用力吐出嘴里那块塞得并不紧的布块,用一种嘲讽地语气说,但是佩迪鲁就像是没有听见哈利的话一样继续弯腰喘着气,似乎在平复着断腕处的疼痛。
然后,他直起身子,虽然他的嘴里还依然发出着痛苦的喘息和呻吟,但是脚步却坚定地朝着哈利的位置走来。
“仇——仇敌的血……被迫献出,可使你的敌人复活!”
哈利看见银晃晃的匕首在虫尾巴那只独手中颤动,他凝望着佩迪鲁颤动的瞳孔,从其中看到了另一种情感驱使下的恐惧——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他知道,等到这一切事情完成之后,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孩会死,就像多年以前的他的父亲一样。
他不敢看他,他长大了,在小天狼星和莱姆斯照料下,他不再是去年见面时那样瘦小的样子……他看起来越来越像詹姆。
哈利感到匕首尖刺进了他的臂弯,鲜血顺着被划破的袍袖淌下。
仍在痛苦喘息的佩迪鲁哆嗦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玻璃瓶,放在哈利的伤口旁,少量鲜血流到了瓶里。他拿着哈利的血摇摇晃晃地走向坩埚,把它倒了进去——坩埚中液体立刻变成了眩目的白色。
佩迪鲁完成了任务,跪倒在坩埚旁,身子一歪,瘫在地上,捧着自己流血的断臂喘息、抽泣。④
哈利闭口不言,他凝望着这一切的发生,福灵剂在血液中欢欣跳跃——
坩埚快要再次沸腾了,钻石般明亮耀眼的火星向四外飞溅,使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黑天鹅绒般的颜色。
突然,坩埚上的火星熄灭了,一股白色蒸气从坩埚里升腾起来,掩去了哈利面前的一切。接着,透过眼前的白雾,他看到坩埚中缓缓升起一个男人的黑色身形,又高又瘦,像一具骷髅。
伏地魔复活了。
——他从此摆脱了幽魂的状态,在他为自己的复生沾沾自喜的时候,是否能意识到他重新变成了一个血肉之躯的凡人?
哈利的内心没有恐惧,当然他也没有什么激动,福灵剂带来的直觉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他看着伏地魔低头欣喜若狂的检查自己的新身体。
哈利曾经在麻瓜图书馆翻过一本恐怖小说的封面,那本小说好像叫《瘦长鬼影》还是什么之类的,他觉得伏地魔现在的样子跟那个封面如出一辙……哈利不知道他还记得自己年少时在霍格沃茨英俊的样子吗?他会不会从今往后再也不想照镜子?
哈利想镜子那边的小天狼星一定听到了伏地魔的声音,镜面被叩击的声响没有在这样漆黑的夜色中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哈利看着它——或者他,复生的伏地魔在佩迪鲁小心翼翼地为其披上衣服之后跨出坩埚。
然后,他和哈利对视了。
哈利看清了伏地魔的面孔——他当然没有变回日记本中英俊的汤姆·里德尔,哈利觉得依靠黑魔法复活的形态并不能选择,不然伏地魔起码要像玩游戏之前创建人物那样斟酌一番吧?看他现在这副样子——身体比骷髅还要苍白细瘦,两只大眼睛红通通的,鼻子像蛇的鼻子一样扁平,鼻孔是两条细缝……
哈利看着伏地魔用苍白的像大蜘蛛腿一样的手从一个很深的口袋里摸索出他的魔杖,然后用魔法把瘫软在地,不停哭泣的佩迪鲁也丢到墓碑旁,就丢在哈利脚下。
哈利没有看瘫在他脚下哭泣的佩迪鲁,但他在心里想……如果只需要一点血和一点骨灰……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只割一点肉?还是说忠诚的仆人付出多少肉,它主人的身体就会有多健康?那怪不得伏地魔现在看起来就像一根脱水的面条,他应该威胁佩迪鲁切断大腿的。
伏地魔把鲜红的眼睛转向哈利,发出一声冷酷而尖厉的阴笑。
但是哈利非常有礼貌的对他问好:“又见面了,汤姆,我还记得你附身在奇洛教授后脑勺时的样子——说起来好像和现在没什么区别?我不知道你在麻瓜孤儿院的那些年有没有被组织出去看过电影?你应该知道的,你口中比蝼蚁还卑贱的,好像只能够任巫师取乐的麻瓜在影视作品中塑造了许多个像你现在这样的形象的角色——你觉得那是可悲的怪物,还是能统治世界的巫师首领?是自以为是的反派,还是未来世界真正的话事者?”
哈利知道自己不是在犯傻,他也不是在激怒伏地魔,他只是在说实话而已——就算没有福灵剂的指引,哈利也知道伏地魔不会在此刻就动手杀死自己,他这场盛大的复活目前只有自己这一个观众,这当然不是他的目的。
事实上,正如哈利所猜想的那样,伏地魔当然很生气,但是他甚至没有举起魔杖,只是用那冷血动物一样的眼睛盯着哈利:“你叫伟大的伏地魔大人什么?”
哈利平淡地回答:“叫你父亲遗留在你身上的名字,你的母亲当然是爱他的,不然她也不会为你取这样的名字,但她爱不爱你就很难说了……抱歉,我在说废话,你当然清楚这件事。”
“邓布利多告诉你的——当然,男孩,你不会以为从那老头子口中知道我的过去,就会对伟大的伏地魔大人有什么影响吧?”伏地魔不再理会哈利,他弯下身,看着一直揪着他的袍角不停哭泣恳求的佩迪鲁,拉起他的左臂,把他的衣袖撸到胳膊肘上面。
那一个曾在魁地奇世界杯时在天空中出现的图形,现在已经完完全全的以一种鲜红的颜色显现在佩迪鲁的胳膊上。
哈利不知道卡卡洛夫此刻会不会在裁判席惊慌大叫,但当他看到伏地魔把长长的、苍白的食指按在虫尾巴的胳膊上的时候,他前额的伤痛再一次剧痛起来。
在佩迪鲁的哀叫声中,伏地魔把手指从印记上拿开,黑魔标记此时已经变成了漆黑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