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疑星……
庭院里安静了下来,池向武靠在椅背上,一边舒缓因见到冯流月而过度紧张的神经,一边思索着刚才那名青年的情况。
之前他托人调查过洛疑星,结果相当奇妙:身份信息正常,但没有学籍信息,也查不到过去二十年里的活动轨迹,就好像是从山里突然蹦出来的一个人——当然了,既然是那位有名的慧烛法师的弟子,有些奇异之处,也不足为怪。池向武也不关心洛疑星的来历,他更在意的,是洛疑星的能力。
一个可以和冯流月掰手腕的神秘学人士,而且年纪轻轻,阅历不深,很容易控制……池向武需要这样的人。想当初他的父亲,池仁平,就是在冯流月和康业的帮助下,从一个平平无奇的副教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既然一个副教授都能有如此成就,他为什么不能复制这份成功呢?这也正是他积极网罗神秘学人士的原因之一,只可惜这几年来收获并不大。
“池先生,老爷子醒了,说要见您。”管家匆匆从宅邸里出来,小步跑到池向武身边。
“……”池向武皱了皱眉毛,“阿沚呢?”
“夫人说她要去青陆大学看望少爷,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
“你告诉父亲,说我有工作,不方便……”突然一顿,“不,抽空去聊聊天也无妨。”
池仁平的卧室在三楼,这里的装潢同样豪华,但却缺乏生气——除了按时打扫、送饭的人以外,很少有人来这里。这倒不是出于对池仁平的敬畏,只是对一名重病缠身的老人下意识的回避。再说,池仁平也不喜欢其他人打扰他,数十年的学术生涯没让他拥有多少学术智慧,但却让他养成了爱好清净的习惯。
推开卧室门,池向武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床头的一尊拳头大的佛像上。在这位年迈学者的卧室里,充斥着的不是书籍、仪器,也不是其他华贵的装饰,而是佛像、符箓、宝剑、十字架……等等杂七杂八的物件。这些本都是吉祥安宁的象征,眼下密集地堆在一处,却显出一种反常的诡异感。也正因如此,这间卧室几乎没人愿意多停留。
“你又去找那些三教九流的人了。”床上传来苍老的声音。池仁平仍躺在床上,并未因池向武的到来而起身。
“这都是为了您的健康和安全着想。”池向武语气淡淡,“事实上,我今天见到了一位能力很不错的年轻人,正准备让他来修缮这座宅邸的祈福和护佑。”
“不,不行!”老人的声音立刻焦急起来,他艰难地撑起身体,又被池向武按了下去,只能偏着头和儿子对视,“冯流月和康业,他们跟了我这么多年,他们才是最了解我的状况的人!你怎么能把祈福的事交给别人?”
“我跟您说过很多次,您太信任冯流月了,这不是好事。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是我们家的蛀虫。别的不说,基地里每年搜罗来的那些实验材料,她总是挪用掉大半,美其名曰是为了给你治病,其实都用来提升自己的修为。相关的证据我也给您看过,您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老人喘息着:“她要挪用多少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她让我还能继续活着!”
池向武冷笑了一声:“您当然无所谓,基地的一应事务都是我在操办,我疲于奔命地应付她越来越大的胃口,您躺在这里安享其成。不,不能再这样下去,我要把她从池家扫出去,九州的修士那么多,并不差她一个。我会给您找到更好的修士的,还是说……你宁愿相信冯流月,也不相信你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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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声明一下,我的导师跟池仁平不是一个领域,所以了解到的也只是些传闻,不能保证可靠性。”叶井梧说。
“明白——我听着呢。”洛疑星将手机举到耳边,将音量调小一些,又瞅瞅旁边的打印店老板,考虑到话题的敏感性,还是溜出了打印店,留安暮空一个人应付老板古怪的目光。
“据我导师所说,池家算是个横跨学界和商界的家族,准确来说,是利用学术资源和科研项目进军商界。”叶井梧在医院走廊打电话,因此隐约能听到交谈声和喧哗声,“靠着池仁平的声望和地位,商业成绩相当辉煌,不过这几年有点走下坡路的意思。池仁平本人年纪大了不常走动,儿女们也不怎么争气,接不上老爹的班。”
“儿女不争气……”洛疑星动了动耳朵,“虽然我不知道他女儿是什么情况,不过他的两个儿子我都见过欸,一个是似乎是公司老板,另一个是副教授,这也不算争气吗?”
“这个嘛,我不了解详情,不能乱说,不过……”没等叶井梧接着说下去,隐约传来喊叶井梧名字的声音,“哎!知道了,马上过去!”
“简单来说就是,争不争气也得看跟谁比啊,池家需要的是像池仁平这种地位、能继续撬动学术资源的继承人吧,副教授、老板什么的,根本沾不上边嘛。好了不多说了,还有事的话发文字,我有空就回。”叶井梧语速极快地撂下一串话,随即挂了电话。
医生……好忙啊。洛疑星盯着手机界面显示的不足四分钟的通话时长,由衷地想。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叶井梧不会发际线高到秃顶……
回头看看打印店内部,安暮空正一脸麻木地装订资料,旁边的老板正严肃地念叨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