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老张味道”的店面不大。
夫妻店,店里只支了三张桌子,门口竖立着一张手写招牌。
凌志远和陈枫从年轻的“老张”手里接过两张折叠桌和一摞塑料椅子。
两人弯腰支起桌子,将两张桌子拼在一块儿,接着分发椅子。
秦俊拎了张张老板他爹做的木头板凳,坐进逼仄的后厨里。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老板做鱼。
从刮鱼鳞到开/膛/破/肚,从再次清洗鱼身到将净鱼铺上烤架。
张老板拎起毛巾抹了把额头和脖颈上的汗,
“小秦兄弟,要不你到外头坐着吹吹风,凉快凉快。你在这里头,盯得我怪紧张的。”
“瞧你那点儿出息。”
老板娘进到后厨解围,
“秦兄弟你别误会啊,他就是那句老话说的,‘狗肉上不了正席’。一有人在旁边看着他就手脚都不听使唤了,我在旁边看着都不行。”
秦俊咂摸了两下牙花子,从后厨悻悻而出。
他原本还想着今天能有机会偷师学艺。
街角的烧烤店,沈梦君拎着两袋打包的烧烤满载而归。
明粒坐在塑料椅上研究着奶茶店的“小饮料”。
“哎呦呦,让一让,大家伙注意哈,烤鱼来喽~”
老板娘热情地端着烤鱼上桌,硕大的不锈钢托盘被摆在拼桌的中央。
凌志远给桌子中间垫了层硬纸板,看到托盘被放得没那么正,执拗地挪着托盘调整至中心点。
“哟,凌兄弟今天也来了啊!得有好些日子不见了吧!”
秦俊接过老板娘的话茬,
“是吧,姐。这家伙忙着当大老板去了,都已经脱离我们组织好久了。”
“腿好点儿没?走路还得劲不?”
凌志远食指与中指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
“好多了老板娘。”
老板娘没好意思吱声。
她刚才瞧着,这白净的小伙走起路来还是有点儿瘸。
当然,不仔细瞧的话也瞧不大出来。
……
……
章其华和童念初最后才到。
章其华右手拎了一只大红色的塑料袋。
3个小西瓜,在童念初套间的冰箱里冰镇过。
还有6只不锈钢勺。
被排除在外的凌志远,最近肠胃不好,吃不了冰镇西瓜,吃了容易窜。
章其华照常找老板娘要了只开水壶,帮女生们烫了一遍碗筷,凌志远则帮着男生们。
见人齐了,张老板才取出新鲜猪瘦肉和猪下水,在砧板上快切成片。
早就备在台面上的5份手擀面下锅断生,再将薄切的瘦肉与猪下水下入骨汤,汆烫数秒后捞出,保起鲜脆。
三鲜面即成。
一直以来,附近的餐饮小店也有试图模仿“老张味道”的,但左不过是东施效颦。
为了求快,东施们总是将肉片和下水早早切好备用。
风味却因此差了一大截。
糊弄得了不讲究的食客如秦俊,却糊弄不了童念初。
童念初曾将“老张味道”在三鲜面上的处理方式称作“凝结时间的手艺”。
一种民间吃食顿时变得简白而精深。
……
……
“本小姐又失恋了。”
沈梦君拨弄着碗里的鱼刺,开场便是“大料”。
“咳,咳!”
秦俊差点儿被根鱼刺卡住,
“你下回敢不敢在非吃饭时间宣布重大事宜?小爷我可不想被鱼刺卡死!”
“但我还有点儿想他。他,身材挺好的。”
沈梦君眼神里透着可惜。
“噗……”
秦俊又一口奶茶喷了半地,连带着珍珠和椰果。
“烦请您下回在我吃喝的时候,有点儿子女孩子的矜持。”
“什么啊,他一体育老师,身材是挺好的啊。”
“体育老师?”
秦俊在脑海中翻找着沈梦君最近的一个相亲对象,
“你最近的相亲对象不是在西城区法院当审判员么?前夫哥什么时候转行做体育老师了?”
沈梦君吸了吸杯底的珍珠,
“那是再前面一个前夫哥。”
秦俊噎了噎,
“您这换约会对象的速度快赶上老陈换裤衩的速度了。”
无辜躺枪,陈枫持筷子的手顿了顿,黝黑的脸上竟多了一丝红晕。
上回自己换新裤衩是什么时候?
春天?
还是去年?
“我先声明,我可是谨遵明医生的专家建议,半年换新一批内裤。”
凌志远推了推眼镜,立即为自己发声。
“在坐的没人关心你们几个臭男人换内裤的频率。”
明粒一脸嫌弃,眉头紧皱,
“简直影响我吃饭的兴奋度。”
“你那体育老师的身材再好,能有我们老陈好么!”
秦俊拍了拍陈枫的腰腹,顺带捏了把陈枫的手臂,
“瞧瞧咱这腹肌,还有这胳膊。这壮硕的,在菜市场都是全场最闪亮的那头牛。”
陈枫咳嗽两声。
牛你大爷。
……
……
“我最近学了面相。”
“嗯?”
“嗯??”
“啊?”
几人纷纷看向童念初。
但凡童念初开了口,大家多半是信的。
“怎么样初初,他是不是跟我特别有夫妻相?我俩般不般配?”
童念初搁了筷子,收起神色一本正经道,
“那个体育老师的面相看起来会挡人财运。”
沈梦君张了张嘴,当即下定决心,
“那算了,挡我财运者,虽远必诛。”
她端起碗看向明粒,
“粒,再给我盛点儿三鲜面。本小姐现在没有约会对象了,不需要保持身材。”
“下个议题。下个议题。”
秦俊敲了敲桌子,
“我昨天回来的时候就想说了,愣是憋了一天,非得等人齐了再说这事。小爷我这回去哈市,在机场经历了人生的奇耻大辱!”
秦俊望了一圈桌边的朋友,起了个范,
“昨天早上秋高气爽。”
“‘秋’高气爽?”
“就那个氛围懂不懂,别打我岔明医。”
“我背着家乡父老的希望与明天来到了哈市机场的安检口……机场的安检员,一男的,三十来岁,胡子拉碴,八成好几天没回家了……”
“说重点。”
“总之那男的长得一般。”
“……没有人关心安检员长得好不好看!”
“就是他长得一般,我才忽然间想起了我贫穷的袜子。”
明粒阖了阖眼,无语了,
“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当然有关系!但凡他长得好看,我就会专注在他的成色上,因此忽略掉我那破出一只大拇指洞的袜子。”
秦黛玉仰天,故作委屈,佯装拭泪,
“该死的,我妈之前就让我把那双袜子给扔了。但我贼心不死啊,那可是我们童上大学的时候亲手送给我的袜子,还是印着黑猫警长图案的袜子!我怎么能扔呢?那双袜子多么具有跨时代的纪念意义!即便它破了一个洞,即便它让我的大拇指露在外面与空气坦诚相见,我就算缝缝补补三年又三年都不能扔!为什么!这是情谊!是童与我情比金坚的伟大友情!”
章其华凉了他一眼,秦俊才呲着牙花说起了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