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个楚墨,你打算怎么处理?”
楚墨的背叛直接导致了汤绥的死,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把风念安也供出去,但留着毕竟是个隐患。
风念安整理了下袖口,泛青的指尖划过雪白的锦缎。
“这案子需要个名义上的罪魁祸首。”
“你能保证他在成为罪魁祸首之前不会把你卷进去?”
“他不是故意的。”风念安说:“我调查过他的背景,是个挺干净的人,就算同流合污也不至于这么快,总有个挣扎的过程。”
比如他这次没有暴露风念安,也没有以此胁迫他什么。
“我让人去了一趟云州,发现他父母被田佐控制了。我可以给他一个摆脱田佐的机会,他不会错过的。”
钟离烬:“这么信任他。”
风念安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几分不屑,纳闷地看他一眼:“你对他有成见?”
钟离烬也说不好,但他确实看楚墨不太顺眼。
风念安以为是因为他背叛自己的事,宽慰道:“难免的事。”他招呼淮东:“更衣……”
钟离烬听出来他话里的沉重,觉得风念安有点钻牛角尖了,汤绥和李奉接连惨死,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他怕风念安太执着,反而伤身。
他先淮东一步拿下狐裘大衣披在他身上,温声劝他:“别太大压力,实在不行就跟我回长平关。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没有非得承担什么的道理。”
他给狐裘大衣打了个结,手自风念安耳侧穿过,给他把头发拿出来。
风念安觉得自打从汀州回来他照顾自己好像是越来越顺手了,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说起来,马上年底了,令尊也要进京述职吧?”
钟离烬一摇头:“不来。”
他这轻松又肯定的语气吓了风念安一跳:“不来?”
三年一次的地方官进京述职,说不来就不来?
……
“我去干什么?等着被陛下杯酒释兵权吗?”
长平关大雪漫天,钟岳刚从演武场回来,抖抖身上的积雪,把披风扔给亲兵进屋。
长平王钟岳戎马一生,战绩累累,本人的长相却不像传说中那么粗犷。
他长了一张纯正的大齐脸,五官算不上很好看,但很端正,身形高大,四肢匀称,整体看起来很顺眼。
就是常年在北方吹冷风,皮肤不太好,眼神也有点凶,看起来像个道貌岸然的杀人犯。
副将孙彬追上去,愁眉苦脸道:“陛下本就对你多有防备,述职也不去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屋子靠墙摆着一个兵器架,一把长刀戳在上面。
钟岳脚一踢,单手接住掉落下来的长刀,坐在椅子上掏出张帕子,开始擦刀。
“四境未平,我一个戍边将军,不回京不是很正常吗?”他一点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大逆不道,还指挥孙彬:“对面不知道搁哪弄了几条狗,前两天不是把咱哨兵咬伤了吗?一会儿你带伙人,避开监军,把那几只崽子抓回来。”
“干什么?”孙彬不懂。
“啧,”钟岳用看榆木脑袋的目光看着他:“没有仗打我怎么留在长平关?”
对面不发兵,那就自己挑事儿啊。
孙彬跟了他这么多年,多少也有点被他腌入味儿了,一听话音就明白,嘿嘿一笑:“这个法子好诶!咱就抓他两条狗,他要是不依不饶,那可怪不了咱们!我这就去!”
他说干就干,风风火火带着几个亲兵,乔装改扮一番后避开监军府的眼线,往敌军营地摸去……
三日后,京中收到长平关紧急军报——北延突然发难,对长平关发起袭击,钟岳带人抗战于前线,两军胶着。
周庆不明白之前休战休得好好的怎么北延又发起疯来,去信给监军问情况,结果得到了跟长平王的相似的答复:北延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突然到营前骂阵,非说他们挑衅北延,一言不合就攻城,估计是赈灾掏空了国库,想上这边打秋风。
边关局势又紧张起来,钟岳一直不提进京述职的事,周庆和监军也没办法说什么,只好一拖再拖。
同时,风念安也忙起来了。
曹俭上位后提拔了郭涵这边的人,风念安的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之前汤绥掌权,大事小情都交给自己的心腹办,曹俭郭涵之流只有旁观的份,偶尔给同党泄露泄露机密,风念安也只管当他的吉祥物,按时来点卯睡觉拿俸禄就行。
现在不行了。
曹俭郭涵青云直上,把持大权,一切都反过来了——以孟华为首的汤绥旧部全部被架空,混吃等死的风念安成了衙门的中流砥柱,被安排了一堆活。
郭涵把赈灾银的卷宗塞给他,带他一起去户部,路上给了他一个名册:“一会儿到了户部重点查查这几个人。”
风念安翻开看看,明白了。
从这几个倒霉蛋里挑一个最倒霉的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