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念安不欲对皇后做出什么评价,朝他伸手:“身份拿给我看看。”
钟离烬没听懂,风念安只好又解释了一下:“你今晚拿到的票据。”
“哦。”钟离烬把从裴杰那拿到的票据递给他,问:“什么身份?你还没告诉我,让我偷这个干什么?”
风念安就说让他去偷个收货买家的票据或者印章过来,还指名道姓要那种刚买过东西但地址偏远一点的买家。
风念安把票据放在桌上,抻抻懒筋,收起身上没睡醒的懒散,仔细观摩。
钟离烬也学着他的样子盯着看了一会儿,可惜除了上面写的“岭南山庄”几个大字之外什么也没看出来。
风念安手指在桌面上描摹着,一边说:“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买家岭南山庄的人,”他提笔蘸墨开始写信:“咱们收到了一批做工不精的兵器,我花了大价钱怎么能这么糊弄我?我们很生气。”
他一边说一边措辞很激烈地开始写信。
这回钟离烬看懂了:“你是说,我们要冒充买家,以货物存在瑕疵为诱饵,将卖家钓出来?”
风念安点头:“这是最快的方法。”
当然还有更方便的,直接伪装成买家去买货,像汀州时风念安以“沈木”的名号找到钱程,又攀上杨继一样。
但赈灾粮跟军械不能相提并论,从杨继手里买赈灾粮时买家是无辜的,但从兵器监里买军械性质就不一样了,他不能知法犯法,到时候反而不好脱身,不如借用别人的身份稳妥。
钟离烬一听顿时兴奋起来。
他在京城待得太无聊了,难得找点刺激,摩拳擦掌地问:“那咱们接下来干什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风念安看他这跃跃欲试的模样笑起来:“你啊,去盯着那个买家,等他们离开靖州就可以放饵了。”
盯梢这种事钟离烬驾轻就熟,而风念安笔下也已经写完了正文,下一步就是盖章明确身份,钟离烬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这个章现刻的话恐怕来不及吧?”
“不用刻。”风念安叫来淮东:“拿些朱砂来。”
他换了支笔,蘸着朱砂,直接在落款处画了一个岭南山庄的章,居然连晕墨的细节都照顾到了,钟离烬目瞪口呆。
徒手画完一个章,他搁下笔,手忽然被人抓住。
钟离烬仔细摆弄风念安那只拿笔的手,叹为观止:“难怪你敢骂我字丑……”
风念安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双手嫩得能掐出水来,白皙修长,在钟离烬那粗粝的大掌对比之下,显得有些可怜。
还有点……
十指交缠,不可明说。
风念安脸上一臊,猛地抽出手,掩唇咳了一声。
他把信塞给钟离烬:“找个合适的时机送过去。”
钟离烬研究到一半,研究对象没了,还举在空中的手里被塞了封信,他心情有点低落,随便把信揣怀里:“行吧。”
……
内务府盘库结束,账目核对无误,庄贵妃给那被诬陷盗窃私库的小宫女洗刷冤屈,还赏赐了十两银子以作安抚,将这件事妥善收尾。
桂嬷嬷来问了一次,旁敲侧击地打探她有没有发现什么,庄贵妃装得一手好糊涂,一问三不知,把桂嬷嬷忽悠得一颗心放进肚子里,安然回去禀告皇后了。
她前脚刚走,宫女就进来说:“娘娘,七殿下来了。”
庄贵妃看一眼时辰,有些纳闷:“让他进来。”
周书穿着一身浅紫色长袍,长相随了母亲,五官柔和棱角圆润,看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母妃。”
“怎么没去学堂?”
“夫子今日有要事处理,被太子叫去东宫了。儿臣听说内务府失窃,母妃负责彻查,儿子不放心,过来看看。”
他走过来扶着庄贵妃进里屋,庄贵妃发现他竟然已经比自己还高了。
好像从前拉着他在花园里放风筝的日子就在昨日,一眨眼人就跟乘风飞远的风筝一样长大了。
庄贵妃替他掸掸肩上不存在的风雪:“一点小事而已,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本宫很担心你的学业,夫子不在就自己温故温故,才能知新,免得夫子问起时说不出个见解,还要来跟本宫告状。”
周书撇嘴:“母妃说笑了。”
不得不说,周书的功课是极好的。
陛下子嗣不丰,膝下正值上学年纪的孩子就他一个,太子太傅、少傅、冼马们一群人都围着他一个传教授课,就是想开小差都没机会。
庄贵妃看他这昂首挺胸邀功的模样笑了一下:“切记戒骄戒躁,学无止境。”
她在小塌上坐下,接过茯苓递来的热茶,撇撇茶沫问:“再有两年你也要及冠了,届时出宫去开府,可有想好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