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临,木马公寓各层房间陆续亮起了灯。
窗帘被房主人拉得严严实实,确保不会漏出一丝光线打扰到熟睡的人。
“……嗯。”
床上的雪白被包扭了扭,钻出一个乱蓬蓬的脑袋。
室内昏暗,分不清昼夜,一觉睡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
森川来月蜷缩在暖烘烘的羽绒被里,使劲伸了个懒腰。
伸到一半,他突然卡壳,然后缓慢地眨眨眼,茫然伸手,挠了挠头。
噢,他好像是在,降谷先生家睡着……睡着了?
森川来月恍然惊醒,迅速看了眼四周——房间没有人。
他鬼使神差,拉开T恤领口看了眼——一切正常。
最后犹豫了一秒钟,鬼鬼祟祟探手摸摸床铺旁边——没有温度。
森川来月松了口气。
一种躲过一劫的庆幸和什么也没发生的遗憾情绪油然而生,就很复杂。
森川来月瘫在床上,半晌,忍不住一把捂上自己的脸。
……救命!
他都在想什么!
啊啊啊啊——!
明明降谷先生一点那个意思都没有搞得他好像很猴急似的!
——他在……他在干什么!
难道他是,他是在期待……?
森川来月整个呆滞。
“啊啊啊啊——!”
羽绒被横七竖八地滚,蒙住某人崩溃的呻吟。
森川来月崩溃挠头。
他是被脏污污的特基拉污染了吧!
而且他是有多大胆,昨晚他差点就跟降谷先生睡……睡在同一个被窝!
“——啊啊啊啊!”
羽绒被艰难盖住无处发泄的拳脚,突突突起了几个小山丘,然后静止不动了。
过了两秒,被子掀开,乱蓬蓬的脑袋再次钻了出来。
森川来月放弃治疗,选择起床。
地板贴心放着一对拖鞋,禁止他赤脚的意图非常明显。
矮桌贴着张便签条,森川来月拿起来看——
“外面冷,起床要穿外套。晚饭做好了,吃之前热一下。”
唇角愉快地上扬,森川来月将纸条又看了两遍,塞进裤兜里。
在客厅玩耍的小狗狗听见声音,哒哒哒撒着蹄子跑进房间。
哈罗头顶雪白的毛毛染了瓣黑色的蒜头,胡萝卜端坐在小狗狗脑袋正中央,两只无指小爪抱着一粒胡萝卜,想也知道是谁给它的。
哈罗:“呜汪——!”
它小短腿不够高,一边扒拉森川来月的脚一边围着他转圈圈,蹭着他没穿拖鞋的脚踝。
牙白,森川来月速度穿上,然后俯身点点小狗狗的鼻头。
“不许告诉他。”森川来月心虚地说,“乖狗狗,你什么也没看见。”
安室透像是给哈罗洗了澡,毛毛雪白,像一朵炸开的蒲公英,森川来月眼馋蹲下薅着狗头,毛发顺滑热乎,摸起来暖洋洋。
森川来月对哈罗上下其手,实在没忍住将脸扎进一堆毛毛里:“呜——”
好软好好撸!
哈罗也好快乐:“汪呜——”
香香!
一人一狗撸得不亦乐乎。
早知道主人有毛绒绒绝症,胡萝卜见怪不怪,冷静吃着它的胡萝卜。
蹭得差不多了,哈罗小心咬着裤脚,将安室透拉去客厅,主人出门前告诉小狗狗厨房有吃的,一定要看着香香的朋友吃饭。
“等、等等。”森川来月不得不安抚哈罗,“知道了知道了,我等会一定吃。”
胡萝卜解决掉它的胡萝卜,严肃看他。
森川来月朝它伸手,黑色果冻挪到手掌心。
安室透捧起胡萝卜左右端详。
果冻已经有巴掌大了,这次能量溃散得这么厉害,恢复的速度却比之前更快,看来胡萝卜又成长了一些。
胡萝卜:(= =)
它面具小嘴一张,吐了个东西在森川来月手心。
森川来月定睛一看,拍了下脑门,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果冻换了个姿势,立在主人手心上。
黑果冻周身萦绕静谧幽光,面部白玉面具逐渐变大,不断延伸,顷刻之间便化作一顶一人高的黑色斗篷。
公寓昏暗,斗篷透黑的金丝散发着幽幽流光,宛如深海蜉蝣的神秘伞状生物,底部尾摆无风自动,悬在离地一拳之隔的半空。
白玉骨质面具上镌刻的金丝花纹繁复,像个古老神秘的绅士,静静伫立在青年面前。
森川来月张了张嘴。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斗篷不会说话,胡萝卜回答不了他。
面具的精致纹路错综复杂,默默散发着朦胧莹润的光芒。
森川来月若有所觉,朝斗篷伸手——
*
久违的一次工作汇报,诸伏景光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
他摸出手机,刚才有个电话来不及接。
打开一看,是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还没搞明白对方发生什么事,电话又来了。
“——喂?”
“晚上好,景光君,希望没有打扰你愉快的夜晚。”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语气又带着一丝玩笑的。
诸伏景光默叹一口气:“怎么了。”
“有件事想咨询一下你的意见。”
“什么事。”
对面停顿两秒。
“有个大好机会放在你面前,你是接受还是放弃。”
“……”诸伏景光皱眉:“你要做什么。”
即使隔着听筒,男人的笑依然清晰可闻,嗓音低沉如浑厚的大提琴,是绝对令人沉醉耳热的声音。
“这不是没去做,在问你的意见吗,景光君。”
诸伏景光抿唇。
然而这听起来就不是一个可以选择的问题。
男人从来没有问过这样似是而非的问题,问题不是来自联邦局,一定和组织有关。
诸伏景光沉默了很久,对面也耐心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