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沈玲珑,去了她住的寮房。
虽是寮房,布置却好,器物一应俱全,沉香木的家具厚重朴素,不失经古流芳的韵味,桌面的短圆玉瓶插着枝半放的桃花,春华葳蕤便在房内焕发生机,不叫人觉得苦闷无趣。
但最让秦香絮好奇的,是房内东南角摆放着的书架,架子上各式各样的书籍都有,上至古今帝王记事,下至市井情爱话本。
看到话本,秦香絮的脸色有点古怪。
沈鹤知还看这个?
她飞快地朝书架走去,眼睛在那数不胜数的话本上掠过。
《我被薄情帝王强取豪夺后》、《与将军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天才宝宝腹黑娘亲》......
秦香絮倒吸口凉气。
沈鹤知的品味,还、还真是不一般啊。
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心里的惊愕压下去,以至于不惊呼出声。
和她的不淡定相比,沈玲珑倒是神色如常地走到书架旁,抽出一本。
秦香絮伸手去夺,语气严肃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能看这些!”
她就搞不懂了,沈鹤知是怎么管孩子的,怎么连这种书都让她看?他不怕沈玲珑长歪吗!
沈玲珑嘀咕道:“可是这些书都是我的,我都看过了,你现在不让我看,已经迟了。”
“啊?”秦香絮樱唇微张,有些呆愣,她指着架子上的《帝王文治武功全记》,问道:“这书你也看?”
“嗯,对啊,”沈玲珑回答得很坦然,“我爹爹说,女子虽受世风所迫,终日囚闭于后院,但身被枷锁,心却自由,纵然不能出门,也可靠读书知晓天下事。”
此观点,秦香絮也认同,但她有些担心沈玲珑年岁太小,沈鹤知这么早就让她看这些书,会揠苗助长。
李成在这个时候走进房内,提醒道:“小姐,时辰到了,您该练字了。”
“哦对!”沈玲珑从书架处跑开,赶忙跑到桌前,爬上凳子就准备磨墨。
秦香絮叹口气,把手头的话本又塞回架子上,走到沈玲珑身边,拿过她的砚台,说:“我来磨吧,你练就是。”
“可以吗?”沈玲珑有点扭捏。
秦香絮轻笑出声,“你都烦了我这么多次,这次想起来不好意思了?”
沈玲珑嘿嘿一笑,接过李成拿来的纸笔,便低头凝眸,认认真真地写起字来。
秦香絮虽在磨墨,但也在观察沈玲珑。
她定下神时,平日那股嬉闹的调皮劲儿便褪去,眉眼间满是郑重,细看下来,倒有些像沈鹤知。
磨完墨后,秦香絮从叠成厚厚一沓的纸里随意地抽几张来看。
纸都是沈玲珑平日练字时积攒下的,一张看不出进步,但隔着几张,进步便显眼了。
秦香絮又抽出几张,但这次纸上头的内容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大家诗词,而是一个人的名字。
她将这几张纸递到沈玲珑面前,问道:“贺央是谁?”
沈玲珑写完一张纸,把纸拎起来放到一边,才回答说:“贺央是我娘。”
秦香絮突然觉得手中的纸变得重起来。
她还没忘记偷吃人家的祭品的事呢。
秦香絮咳嗽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把纸放下。
沈玲珑练完一张,把毛笔举起来,说道:“我忘记有个字怎么写了。”
“哪个字?”秦香絮问。
沈玲珑驴唇不对马嘴地描述,秦香絮花了段时间才分辨出她说的是哪个字,从笔筒里拿出一支毛笔,蘸了墨水,在纸上写出。
写完一撂笔,沈玲珑就道:“公主的字与我爹爹全然不像诶。”
秦香絮垂眸看着面前的纸张。
她的字圆润娟秀,当然不像沈鹤知,他的字与他外貌不同,十分的潦草疏狂。
想到这儿,秦香絮懂了。
难怪沈玲珑会不记得字呢,她爹写字那么潦草,她怎么看得清。
沈玲珑继续聚精会神地练字。
毕竟沈鹤知每日都要查,她不能落下。
秦香絮跟在她后头,也难得起了点兴致,写了许多字。
待到日暮西山时,秦香絮才离去。
而她刚走,沈鹤知回来了。
沈玲珑兴奋地放下笔,喊了声爹爹。
沈鹤知单手抱住她,迈着和缓的步子走到桌前,翻阅起她今日练的字,但翻着翻着,修长的手指便突然顿住。
他低头问着沈玲珑:“这个青晓,是谁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