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胡子看了祝妈妈一眼,对妇人道:“今日么,只剩下这一卦了,不过——”他望向祝妈妈,“祝妈妈先来,可要算算吗?”
祝妈妈一愣,眼睛瞧了一眼身旁的妇人,犹豫了片刻,咧嘴挤出笑容道:“哎呀,我急着呢!算算算!”
原本用着掐算推演的张老胡子右手一摸,从桌下摸了一筒卦签出来,手却按在签筒上没有松开:“潜心求问,心诚则灵……”
祝妈妈伸手要捧签筒,却见张老胡子又老神在在地重复了一遍“心诚则灵啊”。
这下祝妈妈算是明白过来了,哼声从腰间摸了一把铜钱拍桌子上。
张老胡子松开签筒,笑眯眯地点起铜钱,嘴上还是一个劲儿地提醒:“须得潜心求问,切记切记啊……”
祝妈妈总算捧起签筒摇了起来,一堆竹质卦签在竹筒里摇摆撞击,终是在层层浪浪的声音里掉了一根签出来。
祝妈妈将签筒往摊桌上一顿,俯身就去捡卦签,手指还没碰到便看清了签上的字,气得咬牙就骂:“什么破烂签子!”顺势抬脚踩上去碾了一阵,甩袖而去!
张老胡子见她这般作态,忍不住低声念道:“求问而不敬天命……以后也不见得还能有什么好事啊……”
石晓晓没听见自己想听的事,又见那祝妈妈竟然因为一支签就这么生气,忍不住也有些好奇。她看见张老胡子绕出摊子去捡签,自己也迈出腿凑了过去。
那张老胡子蹲地上捡起东西,又是吹灰又是擦泥,石晓晓自己也蹲在边上伸着脖子看。
孰料这张老胡子发现了她,顺势双手捧着那写了三个字的签递给她看:“瞧瞧,下下签呢!可不是什么好事……”
石晓晓就听明白了“不是什么好事”,下下签是个什么东西此刻也不是太在意。
也是很久之后,她才知道祝妈妈为了追回那个逃走的姑娘花了不少的心思,不止那一次算卦而已。追问邻里、状告官府,还花了点钱使唤了些乞儿去探查消息,但邻里不知情状、身契文书有假,不过饱餐一次的铜板不足以让乞儿尽心……本就没有花大价钱买来的丫头,她更不愿花更多的钱追回。与其花大心思在跑掉的丫头身上,还不如收拾好现在锁在院子里的丫头,总能将钱再赚回来。
事情是慢慢的就不了了之了。
石晓晓提心吊胆了好久才算缓过劲来。
反观敬书,倒是因这一件自己干成了的“大”事,精神头都好了不少。
于他,可谓是得偿所愿。
虽然过程仓促狼狈,没能展现丝毫侠者风范,但也是自己给自己喂了一颗定心丸。
——不会武又如何,他依旧能够伸张正义锄强扶弱!
隐匿心中不可辨的自怨自艾都淡了不少,就连对着石晓晓和小杜鹃都能重新和睦相处,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生气一样。
石晓晓和小杜鹃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明明生气的人为什么又不生气了,明明他那天看起来整个人都要着火了。那么严肃那么黑脸,根本不像是会那么算了。
小杜鹃不知道前些天发生的事,只是听说祝妈妈手头买的丫头跑了一个。出来放风也没忘背着敬书和石晓晓咬耳朵,说着敬书的奇怪是不是和这些事有关。
“白汤圆不生气啦?知道别人跑啦就不生气啦?”
石晓晓还记得约定的“秘密”,拿不准地回答:“是……吧?”
“可别人跑了跟他有啥关系呢?”小杜鹃仍旧不太明白。
石晓晓其实也不明白。
但夜色下消失的背影,那闪闪发亮的眼睛,让她总觉得应该是有什么关系的。
否则,为什么总是让她忘不掉,总是让她回想起这小胖子如巨塔般的身影呢?
敬书匆匆和石晓晓两人玩过片刻,便又回了家。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喝药静养。
那一夜接连不停的奔波,持续不断的紧张,还是叫他好不容易稳定的身体出现了垮塌。唯一算好点的事情,就是癔症爆发的次数有所减少。虽说整个人身体有损,但精神很好。
就连敬冬张月都有些惊讶,这孩子虽有毒发,可似乎有了明显的不同,似乎受困于梦魇的次数也变少了!
一切似乎都在曲折中向好的方向发展。
日子翻过一天又一天。
直到,德威镖局率人前来,将欲在江城设立分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