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洵穿着一身黑色睡衣,带着一身松弛感,走在前面,完全不像是被押送出来的犯人,反倒更像是来酒吧放松的顾客。
伏尔马用力踢开挡路的人,踩着沉重的皮鞋声,走向黎洵。
空酒瓶被踹飞,咣当咣当滚到黎洵脚边。他来到黎洵面前,吞云吐雾,浅色的烟圈直喷黎洵脸上,呛人的很。
他很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黎洵想到。
黎洵依旧挂着那一张木讷的脸,“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他淡淡地瞥了眼男人衣领上的金属铭牌,平静的叙述道:“伏尔马厅长。”
“呵。”伏尔马从衣衫口处掏出一张卡片,他将卡片置于面前,卡片瞬间亮起,原来这是一面折叠液晶纸面,上面显示着一排排的字符,还有戴着兜帽的头像。
伏尔马漫不经心的靠近他,带有压迫性的气息笼罩着黎洵。他俯视的着黎洵,将手中的卡片对准他的脸,从伏尔马的视角看去,黎洵的脸刚刚好和纸面上的兜帽中心重合。
黎洵都目光穿过折叠液晶纸面,与伏尔马对视。他的目光平静坦荡,但若有人掀开他的右手,定会发现裤缝边缘早已布满折痕。
冷静、呼……要冷静下来,他既然是来询问我的,就代表他不知道我这发生了什么。黎洵在心中言语,给自己做着心理疏导。
他不能在伏尔马面前露出破绽,他在试探他!
伏尔马再次吞云吐雾,他目光闪动,那双散发着红光的机械义眼在烟雾中迷蒙不清,烟雾中弥散的红光显得他更加压抑。眼见逼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烦躁的将烟丢到地上,靴子拧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生气了,这是黎洵从他的肢体语言里得出的结论。
他手上没有指定性的证据,这是黎洵从他的行为上得到的第二条信息。
“你刚刚在干什么!”伏尔马如猎犬般围在他周围,不停打转。
“如你所见……”黎洵再次看了眼他胸前的铭牌。
“——伏尔马厅长。”他一字一句顿挫有声的念道。
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看来今天得捞只替罪羊出来了。
伏尔马摩挲着眼角的伤疤,打转的速度不知不觉间又快了几分。他不想得罪上头,但是上面明显察觉到了“医院”和交易,连交易内容都查到了,他从哪儿找只替罪羊来?
酒吧里符合药剂使用条件的人可不多……
他不可能把医院透露的信息交出去,除非他不想混了。面前的男人又不是省油的灯,该死,又要加班了!
伏尔马不甘心的与黎洵周旋了会,直到一位警员赶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才褪去凝重的表情,笑着打趣道:“看来这是一场误会。嫌疑犯已经抓到。”
“那我可以走了吗?”黎洵抬腕,指了指终端上的时间。
伏尔马讪笑了声,“只需要等现场完全彻查,你就可以离开了。”
伏尔马厅长命令警员,将他带下楼等待。黎洵跟着警卫来到了楼下大厅,警卫将他带到楼下便离开了。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等待的位置离案发现场很近,也就一米不到的距离,血腥味随着呼吸涌入鼻腔。
黎洵往侧边挪了挪,他犹豫再三,终于坐到了尸体旁的椅子上。
他眸色低垂,手搭在膝盖上,按压着不停颤抖的小腿。他好难受,身体不停的在冷热交替,感觉离彻底虚脱仅一步之遥。
冷汗从鬓角滑下,他倚着沙发,将头埋入臂弯中。
他在不知不觉间昏睡过去,再次苏醒,已是两个小时后。他迷迷糊糊间听到重物碰撞的声音,紧接着是雌雄莫辨的机械音。
“现场已调查完毕,卷宗已整理完成。”
“快点将他们搬走,烦死了。又臭又腥的。”
又臭又腥,什么又臭又腥?黎洵的脑袋还没转过弯,他努力抬起掐架的眼皮,两片白雾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别嫌弃了,快点把手尾收拾好。不快点收拾好,难道等着清理部队上门处理你?”机械音虽是没有感情的捧读,但仍能从顿挫扬抑的停顿中感受到说话之人的鄙夷。
“药效是够的吧?”
“放心,准够。你看,活着的还有几个醒着?”
黎洵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透过臂弯的缝隙,窥探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地上不知何时溢满鲜血,踩在上面像是踩在了小溪上,鞋尖荡起层层涟漪。有些无头无骨的尸体躺在地上,人造义眼像蒙尘的玻璃珠,滚到他脚边。
黎洵瞬间清醒过来,面前的“惊喜”可比退烧贴降温有效多了。
现在不能动!动了会死!他的第三感在发出尖锐的警报,轻微的耳鸣声回荡在大脑周围。
狭小的缝隙中,他看见两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从旁侧经过,一片白布遮住了他的视线,他连忙闭眼调整呼吸。只觉手背一阵搔痒,随后一阵热风穿过缝隙,打在他脸上。
一只不断旋转的义眼透着点点红光,凝视着他。
有人在看他。
黎洵在心中默念着科研题,强制自己放松身体,他紧绷的身体刚刚放松下来,手腕便被一阵怪力拽起,他被大力摔在沙发上。
黎洵感觉自己的头重重的磕到的沙发角落上,他心跳的很快,血液直冲脑门。他差点遵从身体的本能,夺窜奔逃。
“怎么了。”身着白大褂,手上握着液晶平板的男人问道。
“没什么。”雌雄莫辨的声音传来。
模糊的人影站在黎洵身旁,低低的喃了句,“老熟人……,真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