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井内,赫柏洛德不舒服似的腾开雪白的盔甲,腹部绒毛竖又软趴趴塌下,鞘翅上的灰目像是会呼吸的活物一样,一张一缩,让人有一种和它对视的错觉。
肚子确实有点饿了,要将他们吃掉吗?在念头落下的瞬间,它动了。赫柏洛德的腹部猛然张开,伸出一条尾钩,尾钩灵敏迅捷,绕过了所有的阻碍直击男人的头颅。
赤绯早有准备的挡下了虫族的细节,可是他忘了,怪物的尾钩不是箭,它射出后可是会绕弯子的!抽过他脸颊的尾钩截然一转,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突向他的后脑勺。
这本是赫柏洛德最拿手的把戏,面对这一击的赤绯必死无疑,但它却打歪了。
尾钩险之又险的擦过男人的后脑勺,赫柏洛德头上触角直立起,就在刚才,它感受到了母亲的呼唤,母亲在背叛它后又再次呼唤了它。每次都是这样,而它每次都会响应母亲的召唤。
这一次也一样。
赫柏洛德厌烦地用尾钩扫倒众人,随后顶开碍事的电梯钻入了上层。电梯没了阻碍直落到底,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一次,它依然会响应母亲的回应。不过……
赫柏洛德嘴角勾起一模诡异的笑容,这次他不会再让母亲跑掉了。它会缝起母亲那张满嘴谎话的嘴,折断它的四肢,将他永远留在怀中。
它会囚禁他,直到死为止。
*
中层深处,海恩斯和卫熠,两个女人面色狰狞,像是弓起身的毒蛇,蓄势待发。而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一位半身赤裸的男人。
也是她们最熟悉的队友。探索队的“医师”——佩螳。
就在几分钟前,她们亲眼目睹了袭击她们的虫怪被一只粉色的螳螂撕碎,随后那只粉螳螂在她们面前变成了人……
画面诡异得让人不想回忆起第二次,再回想多几次包要被送进神经科的。
佩螳的状态很差,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一圈圈裂痕像是刀削苹果片一样环在脑袋上,整只虫处于崩溃的边缘。
无论海恩斯和卫熠怎么掩盖,都无法遮掩住空气中躁动的血腥味。
母亲伤的很严重。佩螳的只是嗅闻了一下,便落下了判断。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只该死的蝴蝶呢……他当时就不应该信那只蝴蝶的话,明明还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母亲,结果……
该死、该死、该死。早知道就应该把那只蝴蝶的翅膀拽掉,绞成肉泥。
他打从一开始就信错了!
佩螳的耐心几近归零,海恩斯和卫熠一个不小心漏出了黎洵受伤的手,这一下佩螳本就聊聊无几的理智彻底消散,他瞬间虫化扑海恩斯和卫熠。
海恩斯和卫熠根本无处可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佩螳扑来。预想中的撕裂感并没有到,只听一声脆响,一阵白色的闪粉忽闪而过,一对鞘翅挡住了攻击。
是赫柏洛德。
虽然赫柏洛德挡住了佩螳的攻击,却并没有给佩螳甩去任何一道视线。自始至终他的目光就只落在黎洵身上,炽烈的注视感仿佛能凝成实质,穿透竭力挡在黎洵身前的两位人类。
海恩斯和卫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们汗毛竖起,本能地想要逃跑。却怎么也提不动腿。
如果这里足够光,她们一定能发现落在身上的,大片白色碎屑——这是赫柏洛德的蛾粉,具有强力的麻痹作用。
不过片刻,海恩斯和卫熠便双双倒下。她们像是吃了一剂强效麻药,又无比清醒,她们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周围发生了什么。她们可以转动眼珠子,唯独无法控制身体。
一直被她们遮挡护在身后黎洵露了出来。赫柏洛德的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随后又高高挂起。
抓住你了,母亲。
“您还是一如既往的受欢迎,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总有人会为您搭上一切。”赫柏洛德腹部微震,用最为标准的联邦通用语说道。
两条尾钩轻柔地扫上黎洵的身体,随后用力一抽,紧紧勒住了他的腰。骤然施加的力又让黎洵仰着吐了几口血。
赫柏洛德的原形形似身着厚重白雪冬装的飞蛾,鞘翅的背后是大量类似眼睛的结构,挂在层叠的鞘翅下。那些巨大的灰目一缩一放,犹如相机的锁定光圈,力图将黎洵的身影360度无死角地收录眼中。
赫柏洛德头顶两条触丝小幅度的左右甩动,它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事实上它已经快疯了。
它恶意地用尾钩挤压黎洵的腹部,随后像是嘬花蜜一样,下颚延长成喙管,嘬着黎洵吐出来的淤血。在嘬的时候,它还特地将黎洵的脸对准麻痹倒地的佩螳,用一副高傲胜利者的姿态。
好似在说它才是虫母指定的丈夫,而你,只不过是失败的竞争者。
佩螳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那是一张扭曲到错位的面容。
没有任何一只雄虫能容忍虫母的权柄被僭越,更何况虫母没丈夫,祂只永远都只有王虫和配子。
在两只虫族对峙时,没有人注意到,黎洵的睫毛动了动。在遥远的暗处,电梯咕哝了一下,缝隙中,两对巨大的黑眸呈T字形竖排列,静静注视着远方发生的一切。
赫柏洛德的挑衅正在继续,它完全就是羽翼全开的求偶蝶,将黎洵当做花朵不停嘬嘬嘬……
血污都吸干净后,它还不满意,又从额头到脖颈将黎洵亲了个遍,直到确认再也没有一丝血水沾污在黎洵的脸上后,它才满意地收手。
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而且自带白闪闪特效,赫柏洛德鞘翅下迸发的微光和联邦特产的荧光虫有的一拼。
目睹了这一切的海恩斯和卫熠眼睛瞪得贼大,心里“卧槽”频出。这是人能想到的展开方式吗!这是她们能看的内容吗!她们两现在真的很需要全麻,真的很需要完全昏过去,拜托了。
在开启心里疯狂吐槽模式的同时,海恩斯和卫熠还不忘将目光挪到佩螳身上。
无它,佩螳的存在感实在是强,即便看不清它的脸,也并不妨碍海恩斯和卫熠探求的目光。
佩螳浑气血上涌,发疯了似的用撕扯自己的方式,挣脱赫柏洛德的鳞粉麻痹。它很快便鲜血淋漓,但不得不说,这一招效果甚好。
流出的血不仅带走了粘黏在它表面的白色鳞粉,快速凝结的虫血相当于半层保护膜,能让它短暂的避开赫柏洛德的鳞粉攻击。
佩螳和赫柏洛德扭打在一起,两只虫族各有优势,不久前才从虫怪中厮杀出的佩螳更是将螳螂灵巧快捷的攻击方式运用到极致,不过两三个交手间,便将包裹住黎洵的鞘翅斩下。
这一击彻底激怒了赫柏洛德,它一改之前空中戏弄的打斗方式,招招凌厉,虫族鞘翅飞过之处,皆是金钢碎屑。佩螳完全看不清它的攻击方式,只能采用迂回迁就的方式回击。
远处打的如火如荼,而另一边……
海恩斯涕泗横流抽搐着用颤抖到不行的牙尖卡住肾上腺素,将它扎入了卫熠体内。这一针肾上腺素给了卫熠挣扎的机会,她咬牙爬到断裂的鞘翅旁,拨开鞘翅,然后——从口袋中摸出了潜藏已久的肾上腺素……
扎入了黎洵脖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