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选择玉山正树作为牺牲品,还真是没有选择错误。
优纪,我亲爱的堂妹哟,希望你的獠牙和利爪,在撕咬自家人的时候,不要对着外人露怯。
是和我一起腐烂在囚笼,还是彻底爆发,堂姐我就拭目以待了,千万,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濒死的川岛薰面容扭曲,表情狰狞眼神疯狂中夹杂着一丝悲悯,态度依然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她没有求饶,甚至连挣扎的动作都完全停止了,生理性盐水从她脸颊一路下滑。
滚烫的液体和鼻涕一起滴落在手上,收到刺激的肌肤蓦然紧绷,里面的肌肉收到刺激越发绷紧,迸发出几乎炸裂她人喉管的力道。
静静感受着手掌下细嫩温热的肌肤和浅埋其下纤细易折的骨骼,优纪忍不住心生感叹:
原来,生命脆弱如斯!
原来,掌控他人生死是如此美妙之事!
真的,很容易让人模糊界限并为此沉沦啊!
可是,可是,这又怎么样呢,就算我能杀掉堂姐,就算我能杀掉川岛、津川两家全部的恶人,我爱的那个青年啊,他再也回不来了!
你温柔了我的岁月,我却只能将你的血肉骨骼埋葬于黑暗的土壤,让从你身体上生长出的花朵,永远囚禁和陪伴着你最爱的人。
优纪温柔又苦涩地笑了笑:爱和恨都是没办法勉强的,她不喜欢强求,能做的,惟有成全。
所以,在知道玉书学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和薰堂姐私奔时,她没有想办法阻止,反而利用自己的黑客技能为两人的出逃悄悄打掩护。
如果,如果最后薰堂姐没有自己一个人活下来……
那么,我会祝福你们在另外一个世界里过得幸福!
可惜,现在的我,能够送给薰堂姐你的,就只有诅咒了!
优纪松开手,任由堂姐像烂泥一样滑落在自己脚边,脸上露出同款悲悯的表情,津川家的少夫人优雅地用丝质刺绣手帕擦拭着手指。
完成清洁后,她将手帕丢弃在堂姐身上,“薰,玉书学长会一直、一直在这里,陪伴你到永远!”
回忆停止,不用细细感受就能清晰分辨出空气中除了海风的腥咸,还有薰衣草的芬芳。
这甜腻芬芳如附骨之蛆,紧紧将她缠绕,如不甘的冤魂夜夜入梦。
梦里,玉书正树的面容清俊依旧,他不说话,只是用他清澈愚蠢的眼神看着她、看着她、看着她。
男子的身体上开满了花朵,皎洁的月光下,他像是远古的神明,妖异且美丽。
在他漆黑的瞳孔里,川岛薰看见了自己,神女一样的自己,高高在上,眼神里有怜惜、有悲悯、有嘲弄、有……
唯独,没有爱。
风起,花瓣飞舞如梦如幻,空灵的神乐铃铃声涟漪一般荡开。
“山花烂漫歌且舞,在山与海之彼端。
吾爱如梦亦如茧,愿君长夜安且闲。”
男子的歌声如泣如诉,日日夜夜不肯停歇。
川岛薰闭眼张开双臂,像是回应虚空中的拥抱,她倒退着向悬崖一步步走去。
夜风吹起了她身上宽大的衣裙,和几个月前相比,她消瘦了很多,两条不再丰润的手臂上满是针孔。
虽然被幽禁,物质上她其实并未被苛待,每天都有专门的船只运送丰富的物资到岛上,装修华美的别墅里,各种用于享受和娱乐的奢侈品应有尽有。
甚至同外界的联络也并未完全切断,虽然不能出岛,但是,每天有一个小时,她可以在网上自由冲浪。
自由,这是一种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祂有多么宝贵的权利,除了川岛薰,别墅里任何人都享有这项权利,包括她的贴身侍女水口香奈。
香奈,香奈,又一个像小兔子的女孩。
柔软,怯懦。甚至不需要胡萝卜,只一个或哀恳可怜或野蛮凶狠的眼神就可以轻松拿捏。
本来,她是不想这么早就拖香奈下水的,可谁让她有一个女侦探朋友呢?
那个叫越水七槻的女孩子,明明也是出生兔子窝,却在艰难的成长过程里变异了,她聪明且有野望,无害的身体里藏着择人而噬的凶兽。
除了贫穷,她和出身良好的文明野兽们在个人素质和能力上毫无差别,可以想象,假以时日,她必定可以成为专业领域内了不起的人物。
和老狐狸们比起来,这个年轻的女孩子虽然也会审时度势,但还没来得及被糟糕的现实污染和同化。
为了拯救陷入罪恶泥沼的好友,充满正义和干劲的女侦探一定会排除万难,揪出幕后黑手的源头,揭下津川议员道貌岸然的假面具,将他庇佑下的家族查个底掉天吧!
希望年轻女侦探能和传闻中一样敏锐,早早察觉香奈的异常并展开调查。
毕竟,自己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太久。
虽然成功逃脱了联姻的命运,津川家可没打算真的放过自己。
这座海岛上的薰衣草别墅,就是津川宗勇对自己这个前未婚妻的回礼啊!
缥缈的意识脱离身体,想要上到厚厚的云层,去追逐梦中那一抹皎洁的月光。
真奇怪啊,自己明明不是兔子,为什么也会憧憬月亮?
风越来越大,吹得她的身体仿佛也跟着灵魂一起升上了天空。
浪花飞溅,黑沉的海水淹没年轻的躯壳,山与海的碰撞还在继续,海浪拍打着崖壁,风声呜咽穿进崖壁上长年累月腐蚀而成的孔洞,幽深孔洞发出回响。
或长或短的回响像是安眠曲,又像是挽歌。
悬崖上,空灵的神乐铃铃声如涟漪荡开,白衣红绔的巫女披着鹤樱绣纹羽织执剑起舞,不远处的松树下,武士装扮的单眼罩男子吹长笛相和。
随着乐声和舞步,厚厚的云层退散,一线皎白月光垂落云霄。
悬崖上的巫女曼声而歌:
“琉璃剑斩破水晶屏,薰衣花香葬月明。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