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厌就微微弯颈,轻轻的撕开了他后颈上的信息素抑制贴。
殷息测的泪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就算今天就知道了仇厌腺体缺失,但什么都比不上亲眼看见时来的心疼。
他上前几步,最后堪堪顿在床边,嘶哑喊:“……仇厌。”
仇厌苍白的指尖在他突兀陷下一块的后颈上轻盈的点了点,笑道:“这就是我活到现在的原因啊。”潋滟的目光缠绵,他声音轻的像一场缄默的雨:“殷息测,你不高兴吗?在离开你之后,我过的这么惨。”
白皙柔软的后背在苍白的灯光下晕染出珍珠般的光泽,而一条宛如黑色蜈蚣的狰狞伤疤从后颈向下陷的坑洞往后延申到突出的脊椎。
宛如一道青黑色的闪电狠狠劈开了仇厌,毫不留情的贯穿蔓延了泛着细腻珍珠光泽的后背,密密麻麻的从腺体往下劈开,如同树的无数枝桠,又好像是一尊在出窑时不幸裂开的白瓷。
他没有一丝笑意的目光静默的看着殷息测流下的泪。
然后,他闭眼仰首,居然缓缓的笑了起来。
那温柔惬意的笑意仿佛是品尝到了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怎么办呢殷息测,”仇厌就像只食人精气的山妖,把自己从粗糙劣质的人皮里剥出来,掬捧冷冽的泉水洗干净自己的前半生,在殷息测面前狰狞的、血淋淋的变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殷息测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殷息测的眼睛是流满泪的湖,仇厌就从里面掬起水来。
现在他从洁白柔软的床上走来,一步步走向殷息测。
殷息测垂落的手掌在发着抖。
“七年啊,”仇厌感慨般的说:“七年啊……”
他的神色居然有一瞬间的怨怼:“你怎么还能记得他呢?”
仇厌走向殷息测,柔软的双手捧起殷息测的脸,居高临下的俯视殷息测红着眼睛流泪的样子,垂睫落下的目光冷冰冰的,让人想起昨夜垂目的白瓷观音像。
怎么会这样。
殷息测失声哽咽喊:“仇厌……”
他想问仇厌痛不痛,可这句话在仇厌显而易见的伤痛里显得无足轻重。
殷息测前几年的人生过于匮乏,所以他在没来得及去学该怎么安慰一个满背伤疤神情怨怼的人,于是他只能哭着喊,仇厌。
“……”
仇厌冷冰冰的指尖摸到了殷息测滚烫的泪,他心里一动,垂首轻轻的在殷息测发白的唇上落下一吻。
他们都没有感觉到,这个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又或者,两个灵体。
如果仇厌能看见,他就会发现其中被挟制的那个少年就是他的系统,而另一个高大的灵体看体型应该是个男人,祂紧紧掐着系统的下巴,强迫似的逼系统观看仇厌垂首去吻殷息测。
祂说:【你看,他们是多么的般配。】
系统面无表情,稚嫩的五官还带着倔强的神情,像看见游戏结局但依旧不相信自己会输的孩子。
祂继续说:【你为什么一直都这么任性呢?】
系统却笑了起来,语气冰冷:【这不是还没有想起来吗。】
那个灵体也低低的笑了一声,纵容道:【是啊,你总是死到临头才肯服气。】
祂暧昧的抚摸着系统的侧脸,语气温和:【没关系,你还有很多时间来改变这个结局。】
仇厌的吻又轻又急,鼻梁贴着鼻梁,他低声呢喃:“殷息测,拿你的命来祭我。”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剔骨刀不知何时出现在仇厌手中,狠狠的刺向殷息测!
殷息测就像是早有准备一般,稳稳的抓住了刺向心口的剔骨刀,下一瞬,他身体一侧,后脑袋跟长了眼睛一样抓住了仇厌手上的麻醉剂!
仇厌愕然抬头,殷息测低着头,泪水顺着鼻梁砸在仇厌修长脖颈上,他的泪还在流,可修长的手有力的拽过仇厌手里的麻醉剂,抖都不抖的推进了仇厌的手臂里。
仇厌准备的药效很快,在昏倒的前一息,他听见殷息测哑声说:“仇厌,以后不要明目张胆的在后厨拿凶器。”
【……】
系统都被气笑了。
没有一场有预谋的谋杀会拙劣成这样。
不得不说,吴主任提供的麻醉剂药效是真的差,仇厌昏睡到半夜就因为身上燥热难堪而迷迷糊糊的挣开了眼。
他都快觉得自己要被勒死了,从背后抱着他的殷息测身上滚烫的惊人,仇厌张开嘴努力呼吸冷空气,结果他稍稍挣扎一下,身后死死抱着他的人就安抚似的吻他的耳后的那块肌肤,哑声喊:“仇厌。”
仇厌停下挣扎的动作,冷冷道:“你再不放开,我就要被勒死了。”
好像因为这句话,殷息测清醒过来,他抱着仇厌稍稍挪动了下,呼吸粗重:“继续睡。”
仇厌艰难的仰仰脖子,太热了,他皱眉,但就这么一动,殷息测滚烫的大手就抚上他锁骨那块,小声道歉:“对不起,没给你擦这块。”
“……”被这么一说,仇厌就感觉到他后颈那块诡异的冷凝感。
那是泪水凝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