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自止手里提着一个偌大的三层考篮,跟随前面的人流缓慢地下着台阶。
他身上裹着一层单衣,内里穿着由羊棉料子制成的中衣,倒不觉寒冷。
一阵凉意吹过,依旧不由地缩了缩脖子。
“这里!”
方才走出贡院,就看到母亲宁蓉和小厮刘安在不远处朝门口张望。
“二少爷,快松手,让小人来提!”
看到他之后,刘安着急地穿过人群向他靠近,话音未落就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负重解除,刘自止小幅度活动了几下,终于让发酸的手脚得到舒缓。
“阿娘!”
“老二,骡车在那边拐角处,咱们回家说!”刘母并未多说,待打量一番后,径自转身。
“好!”他本身也恰好没啥精力,干脆随她。
贡院道路两旁栽种着一颗颗木兰树。虽然几日前刚经过一场倒春寒,但依旧没有阻止她们的花朵竞相绽放。
二月份本该是生机勃勃的季节,考生们一个个奔走在这条花路上,却无心欣赏,着实可惜。
这时一片淡紫色的花瓣正好在他面前飘落下来。
他并未停留,而是踏着这片清新淡雅的香气逐渐走远。
回到家之后,快速梳洗完毕。
待换上一身青色袍服,收拢擦的半干的头发后,顿感清爽舒适许多。
一走进堂屋,目光正对着屋内条案上摆放的榆木八宝座钟。
让他不禁想起老家族学里的那个深褐色的吉祥纹座钟。
它曾经是祖父从晟京致仕后带回去的,也陪伴了他不少岁月。
祖父致仕后一心致力栽培后辈,可惜直到他去世之前也没有哪个考中进士。
父亲当官也是在他过世几年之后的事情。
当前座钟的指针恰好指在未正25分。
还未等他细看,刘母便端着一个汤盆走了进来,放在大堂中间的八仙桌上。
这时张婆子也麻利地端上来两盘菜。
张婆子四十多岁,是家里雇佣的女使。因孩子早逝,夫妻二人一起在刘家做工。
“来,先喝汤,暖暖胃。”
说着刘母便用汤勺舀出了一小碗,递给刘自止。
在她热切的目光中,刘自止二话不说先尝了一小口,随后又连喝了几口,称赞道:“好喝!”
“是了!这贵的东西自有贵的道理,不枉费我今天辛苦一场。”看到老二爱喝,刘母的脸上瞬间笑开了花。
“咱娘,自是辛苦极了!”
只见一个身穿杏色夹袄的姐儿端着一小碟腌萝卜过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矮了一个头的小哥儿。
小哥儿脆生生地喊了一句:“二叔,万福。”
少女继续开口道:“今日寅时刚过,便拉着我到菜市口。乌鸡很是难抢,我那件粉色袄子上面惹来好大一块污团。”
“就你话多,瑛哥儿可莫要学你小姑,浑身都是懒筋,今儿不过叫了一场,倒是抱怨起来。”
刘母自己坐定后,也示意小辈们坐下,风风火火的性子显然对自己小女儿也没办法。
姐儿名为刘洛舒,是他们这一辈人中最小的孩子,也是刘母在35岁生下的小棉袄,因此极为受宠。
小哥儿叫刘敏瑛,是女眷中敏字辈的小哥儿,他姑姑是洛字辈。
大齐人分为男子、姐儿和哥儿。其中姐儿和哥儿都是女眷,能怀孕生子。
姐儿不必多说,哥儿和男子最明显的区别是:哥儿眉心天生有一颗红痣。
话说回来,刘母现年51岁,比刘父刘君佑小两岁。
说起他们家还要从他的曾祖父那辈发迹说起。
曾祖父刘行道是大齐太祖皇帝时期的举人,之后虽未考中进士,但培养出祖父刘健明这个四品官员。
祖父刘健明兄妹2人,现均已过世。
祖父和祖母一共育有6个孩子,除二伯刘君休未满周岁夭折外,成功养活5个。
大伯刘君咨和二姑刘希懿现也已过世,目前大姑哥刘希嘉68岁,二伯刘君修62岁。
父亲刘君佑最为年少,是祖父41岁时所生老儿子。
父亲并未纳妾室,三子女皆为母亲宁蓉所出。老大儿子刘自彧,他为老二,老三姐儿刘洛舒。
其中大哥刘自彧现年30岁,和妻子赵倩楠育有4子。老大哥儿刘敏瑛8岁,老二儿子刘成和4岁,老三姐儿刘敏琪和老四儿子刘成瑞未满月。
刘自止现年25岁,已成年未婚配。
刘洛舒现年16岁,未成年。
和前朝不同,大齐太祖皇帝还在未登帝时便将辖域内女眷及笄年纪推后至18岁。
并将法定最低结婚年龄规定在实岁女18岁,男20岁。
虽然初期受到过一些阻挠,后来经过一些严厉地打击,百姓们也习以为常。
“亲娘啊,在这可劲埋汰我哩!”刘小妹坐下后,就着碗筷夹了几片竹笋。
刘自止见状,顺手给她添了一碗红枣山药乌鸡汤,接着又盛了半碗放在刘母面前:“阿娘,先垫垫,喝口汤。”
刘母吃了几口道:“还真有些饿了。”
“娘,大嫂那边要么?”刘小妹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