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尽管你现在大了,妈妈的话你也不听了,但还是请你低调些吧!”
在现代人眼中,吉许夫人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她十七岁生下皮埃尔,二十一岁生下玛姬,三十岁生下莉莉莲,三十二岁丧夫,乍一看人生仿佛过了大半,实际上她也才三十八岁。
然而她看起来已经有五十岁了,并不是生活压垮了她,而是积年累月的病痛折磨着她,使她变得疲惫苍老消瘦,当她拖着病体,裹着毯子倚在门边等待归来的女儿,对她的行为进行劝导时,她看上去又老了几分。
玛姬心中一酸,无论是她还是母亲,都知道她们之间的相处时光将会变得异常短暂,过一天,就少一天。
“我不出去,妈妈,”她不由分说将吉许夫人扶到床边按坐下,“我陪着您。”
她说到做到,满怀歉疚地陪伴了母亲一天又一天,尽管她悉心照顾,可是培朗特医生来了两回,在吉许夫人跟前面无异色,等到出了卧室,总是无奈地朝玛姬使眼色。
“抱歉,我尽力了,只能看夫人自己了。”
第三回时,他依旧是这个答案,在玛姬将他送出家门时,他突然有些调侃地说道:“玛姬小姐,克利夫特先生因为我见到您的次数比他还要多正在家里醋意大发呢。”
玛姬勉强笑了笑:“我如果有空,一定会去见他。”
话虽如此,次日玛姬坐在窗台前核对着这些天的账单时,一块小石子“咚”地砸在了窗户上。
一开始,她以为是克利夫特使出的新花样。
她微笑着打开窗户,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掉了进来,等看清里面的内容时,她愣了一愣。
纸条上的字潦草得就像是个不会写字的人草草涂抹,需要仔细辨认才能看懂内容。
尊敬的吉许小姐:
很冒昧打扰您,也很抱歉没有事先询问便“敲响”您的窗户,但如果您能原谅我的失礼,帮助一位身处苦难的可怜人逃离泥沼,我将感激不尽。
事发突然,我无法一一详细解释,如果您愿意伸出援手,请于今天下午落日时打扮整齐,推开家门,届时有一辆双轮马车等待您,请上车。
你忠诚的,亚当·龙
玛姬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确定这张敬语一个不落,内容却没头没尾的纸条除了看起来像一张宣纸外再没别的内容。
如果落款不是写着亚当·龙的话,着真的很像诈骗。
尽管现在看起来与诈骗也没有多大区别。
这件事使得她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烧热水时险些把热水浇到自己腿上,即使她及时蹦开了,四溅的滚烫水珠仍然烫红了她的手脚。
“我的天呀!”她痛得叫了一声,龇牙咧嘴地找到水缸给皮肤降温。
吉许夫人在卧室里听见兵荒马乱的声响,不由得担心地询问:“上帝保佑,玛姬,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妈妈,”玛姬龇牙咧嘴地回答,她一个箭步将莉莉莲抱离那滩尚未冷却的热水,抓起抹布盖在上面。
这地板可是实打实用木头做的,容不得一丁点粗暴对待,需要赶紧将水擦干净。
上了年纪的木板嘎吱嘎吱响,厨房处于正午阳光照射的范围内,没过多久,玛姬就出了一身汗,她掬了一捧冷水洗了把脸,把袖子撸到肩膀处,露出白晃晃的胳膊,拧干毛巾正想再擦一遍地板,有人敲了敲门。
玛姬还没来得及起身,莉莉莲就噔噔噔跑到门边拉开门。
“姐姐!”她奇怪地大喊,“外面有一个大盒子!”
她费劲地,连拖带拉地将它拿了进来,玛姬轻轻捶着腰背,抬头望了一眼。
“我可以拆开吗?姐姐?”莉莉莲满心期待地问。
“让姐姐先看看是什么,莉莉莲。”玛姬走到箱子边,抽出夹在绑带上的一张烫金硬卡纸。
亲爱的玛姬:
礼物
您不愿透露姓名的爱人。
“……”
玛姬抬头张望,炽热的太阳下,巷子内外空无一人,就像这个箱子是凭空变出来似的。
“拆吧,亲爱的。”
莉莉莲依言废了老大劲,差不多有她半个身子大的盒子里,装着一件青绿色的丝绸长裙。
以及一串圆润光滑的珍珠项链。
丝绸的顺滑质地是任何机器织出来的布料无法比拟的,胸口和衣领上手工编织的蕾丝精致美丽,丝绸外的那层网眼细密的网纱柔软地就像是一缕青烟朦朦胧胧,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拒绝这样的礼物。
很显然,玛姬也不能。
她丢开了抹布,忍不住穿上它,走到镜子前。
全身镜前的女郎面貌如同水泽仙女般纯洁美丽,淡雅的青绿色使得她更加端庄典雅,大片裸露的白皙胸口坠着一根细细的贝母项链。
“太素净了,玛姬。”吉许夫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出卧室,她似乎看了许久,终于开口,“把他送的项链戴上。”
不得不说,尽管克利夫特出身卑微,但他的眼光无可挑剔,脖子上的白珍珠衬得玛姬的肌肤更加荧润,微瘦的身躯也变得珠圆玉润起来,多了几分不失高雅的贵气。
吉许夫人显然对她的作品很满意,她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叹息道:“玛姬,你如同一颗明珠,只有悉心爱护,才不会让明珠蒙尘。”
玛姬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紧接着她听见吉许夫人说:“虽然在我看来,那个吉普赛人是远远不够格的,但看在他这么用心的份上,你偶尔也可以给他一次机会,玛姬,一个漂亮女孩不缺恭维的追求者,去吧,去赴约吧。”
赴约?可是克利夫特并没有邀请她赴约呀?玛姬有些困惑地循着母亲的视线朝门口望去。
不远处,一架双轮马车停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