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浓回梨安苑后,小丫鬟们忙先拿出伤药,给雪浓的伤口清洗擦药随即再服侍雪浓更衣。
雪浓屏退了所有人,翻找出缺了扣子的那件襦裙,用灯火烧了这件衣服,之后再想办法拿到温子麟手里的扣子,这样就不用受温子麟要挟了。
待衣服烧完了,雪浓才没事人般往空色堂过去,空色堂这里各房都散去,雪浓过去时,正看到有丫鬟拿着温子麟换下来的衣服往外走,那衣服脏了,要拿去洗。
雪浓把人叫住,说要看看衣服有没有破损。
她毕竟是府里的小姐,下人们面前还是主子,温子麟有些衣服还是她做的,所以这话很妥帖。
丫鬟把衣服交给她看,她趁着时候,寻到香囊上,在里面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扣子。
雪浓心底发寒,难道他受了伤还要把扣子攥在手里不成?
她把衣服还给了丫鬟,就有彩秀过来,领她去旁边的抱厦,周氏一个人在里面,见着她目光热切,就要她坐到身边来。
雪浓垂下眼睫,弯腰坐到椅子上,听她对自己道,“倒是我和你父亲不对,把你忘在醉仙楼了,还好沈家把你送回来了,不然我得多着急。”
雪浓默然,道,“不是沈家送我回来的,是王家老夫人稍带着我。”
周氏的笑容淡去不少,难怪了,原来是王家那个老不死的做鬼,看起来还不死心,不定还撺掇着王昀悔婚,再想娶雪浓,把珠儿往哪儿搁。
周氏道,“你同珠儿是嫡亲的姊妹,现下珠儿和王昀那孩子已经定下了亲事,该是珠儿与他家老太太亲近。”
雪浓道明白,明白什么,自然是明白以后不会再与王家人交往过密,尤其是王昀,周氏都说的这般清楚了,她若是还听不懂,岂不是自讨苦吃。
周氏叹了叹,说,“你也是我的孩子,我岂会亏待了你,只是你要听我的话,我才能疼你。”
雪浓眼睛涩的发疼,未有言语。
周氏再问她,“那盒糖是谁给你的?云夫人还是沈首辅?”
雪浓默了有一阵,回答她,“是云夫人。”
周氏顿觉失望,要是沈宴秋,这糖就有意思的多,摆明了是沈宴秋对雪浓是有那心思的,可能先前他们做的太直白,像沈宴秋那样的人物,什么美人没见过,约莫更喜欢欲迎还拒的。
可惜不是。
那雪浓就真的没甚用了,眼看着秋闱要到,今年王昀必然要下场,若能中举,周氏想的是尽快把婚事办了,以免生变,但雪浓是姐姐,得先嫁出去,近来也在相看人家,也没几家愿意娶雪浓,毕竟是养女,早前又差点做了显国公的填房,正经仕宦人家是不愿娶她的。
倒有想纳她做妾的。
周氏暗自思量,给沈宴秋做妾尚且算的上是好事,可给旁的人家做妾,倒自降他们侯府的身价,若实在不行,就挑个小门小户,把她嫁出去算了。
这时外面进来丫鬟,说那位云夫人路过,想见见雪浓。
云氏是得罪不起的人,周氏格外叮嘱雪浓不要说糖的事,得雪浓应允,才准她出去见人。
雪浓走出去,才知云氏没来府里,人在马车上,她想的是,自己才从醉仙楼回府,云氏还有什么话要跟她说的呢?
可等到上了马车,才见马车里哪是云氏,分明是沈宴秋。
雪浓局促的想下马车。
沈宴秋低眸看着她受伤的那只手,问道,“怎么伤的?”
雪浓支吾着说不小心。
沈宴秋道,“是不小心,还是你妹妹伤的?”
雪浓咬紧唇,闷着声不说了。
她一纠结就会咬嘴巴,贝齿咬在樱桃小口上,便要落一道牙痕,显得唇粉艳饱满,看的沈宴秋眸光发沉,忆起这唇有多香软,只是轻轻一触,至今记忆犹新。
他露笑问道,“伤的重不重,给我看看?”
他们非亲非故,这话问的有些许亲昵。
雪浓一味的把手朝后躲,很轻道,“不重,您要是没事,我就下车了。”
沈宴秋唉了声。
雪浓一听他叹气,无端吊起忧心,很慌的抬头看他,也没见他脸上有失落灰败之色,一颗心才放平。
沈宴秋笑道,“小姑娘,你好像很怕我伤心。”
雪浓又生尴尬,她对沈宴秋有种莫名亲切,就好像、就好像他是她应该相亲的人。
她把这归结为,“……您对我有救命之恩。”
沈宴秋咳了声。
雪浓忙道,“您是不是着凉了?”
沈宴秋发笑,“这样的天,我怎么会着凉?我又不是玻璃做的。”
这都夏天了,想着凉好像是不太容易。
雪浓脸上有些红,拘谨的揪着衣袖,侧过身不理了,很怕他再逗她。
然而沈宴秋也没再说旁的玩笑,只是道,“听说我给你的赔礼砸了,我再赔一份,可要藏好了,别再被人发现。”
雪浓悄悄抬眼,眼尾痣红的惹眼,她只瞅着他手边真有一模一样的糖盒,突然就有点羞愧,原来都被他知道了,她先前还义正言辞说要给周氏,结果自己想独吞。
她挪着小步子到他跟前,抱起糖盒,细声道,“我会藏好的。”
沈宴秋浅笑,没再说别的。
雪浓小心翼翼将糖盒用手绢盖好,跟他告辞下车。
待回梨安苑,雪浓揭开糖盒,里面是满满的糖块,但当中夹杂着一粒扣子,正像是她那件已烧毁的襦裙上丢失的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