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淡淡地说:“昨天我把外套给洗了,天冷,干得慢……”
云衡没多话,把自己的外套从门后的挂钩上取下扔给季寒:“你先穿我的。”季寒也不推辞,立马换上他的衣服。云衡则又从衣橱里取了另外一件外套套上后方才出了门。
云衡知道,季寒只有一件适合这个季节的外套。
回餐厅取了车后,云衡直接骑车回了家。脱下外套的那刻,他的脑子里忽然有什么在那儿闪了一下,赶紧拨通了宿舍的电话。
“喂。”季寒正好在屋里,很快接了起来。
“是我,云衡。你替我看看,我衣服兜里是不是有张纸条……还在是吧?”之前他还埋怨自己,忘了把号码存进手机,万一丢了岂不遗憾,这下总算舒了口气。“那你给我收好,哦,不然直接放我抽屉里好了。”
宿舍这头的季寒原本正在翻阅一些资料,冷不丁接起这通电话,直到挂断都还没来及多想,只乖乖按照云衡的指示从上衣口袋摸出他所说的纸条、拉开抽屉、把纸条放进去。合上抽屉的前一秒,他突然意识到好友的反常。人类的好奇天性促使他迟疑了一下,把纸条重新拿起,凑近看了看,那上面是一个名字和一串数字。
他擦了擦眼睛,只为再次确定没有看错纸条上的那个人名:
文皙……
他抬头,只见窗外的流云如同潮汐一般,正随风涌近……
云衡这边放下电话没多久,他的手机响了。
电话那头季寒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比他刚才还着急:“云衡,‘小蚊子’——我是说,你认识文皙?”
“小蚊子?”云衡困惑。
“是我朋友的外号!她小时候很容易害羞,说话总是小小声,她又正好姓‘文’所以……哎,别管这些,先告诉我,你怎么认得文皙的?”
云衡微一蹙眉:“严格说来不算认识,偶然之下见过。怎么了?”
“云衡,她现在什么样?”
云衡不自觉地笑了笑:“我也形容不好,反正,嗯……气质很干净。”他回了回神,转而问:“难不成你认识?
“我还不确定,不过,她很有可能是和我小时候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云衡坐直身子:“哦?”云衡感觉自己握着手机的掌心有些出汗,“那什么,要不你呼她一下,看看是不是你说的人。”
“那万一不是,我都没见过对方,不是太冒昧了?”
“要不,你报下号码,我来呼她,好歹见过一面,应该……不算唐突吧。”他的话,更多倒像是在说服自己。
季寒觉得云衡的提议不坏。云衡大致了解了一下季寒和文皙的事:文皙和季寒都是同一年被遗弃的弃婴。十三岁时,文皙的生母突然在孤儿院出现。据说当年她怀上文皙时,自己还只是个学生,男友却不告而别,杳无音讯。单身妈妈的身份就算放到今天也不被广为接受,更何况当时的风气远不如现今开放。她无力承担一个母亲的责任,只好把女儿遗弃在了孤儿院门口。后来,她终于生活安定,甚至找到一个待她很好的丈夫,在她坦白年少时的错误后,难能可贵地选择了包容。所以她把女儿从孤儿院里接了出来,和丈夫一起离开了省城,去了外地工作定居。
文皙和季寒一样,当年父母在遗弃他们之时都把孩子的名字和生辰写在了一张字条上,包裹在襁褓里。也正因为文皙不是被其他家庭收养,而是回到了生母身边,季寒才会认为她未改姓名的可能性极大。
其实只要稍加斟酌,便会发现不管是由云衡打电话给文皙还是由季寒直接找文皙确认身份,其冒昧程度并无本质区别。云衡在挂断和季寒的电话后,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琢磨了片刻,无奈地醒悟到,或许文皙根本就已经不记得和他曾有一面之缘,倒不如“单刀直入”提到季寒更为合适,于是便call寻呼台留言给她:“你是‘康乃馨’福利院的‘小蚊子’吗?你的朋友季寒想约你明天见个面。”
手机响起,电话那头微颤的女声辨得出清晰的喜悦:“喂喂,我是‘小蚊子’啊,你……”
“我是季寒的朋友,”云衡一度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挠了挠头皮,“上次在‘兰草’餐厅……”
“啊,我们见过面,”文皙接道,“你的声音我记起来了,你叫褚云衡……”
云衡顿觉心情无比畅快,很显然,对方不仅记得那次餐厅的事,甚至还记住了他的名字。他快活地冲口而出道:“很高兴,你还记得……”他干咳了一声,转而道,“记得季寒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