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云姑娘。”
云疏雨看到穿胸而过的箭头,箭头上带着红,红色滴落,银色的箭头便在月光下显现出一个红色的字——郑。
那是鲜血晕染的刻字。
郑,郑王,涅槃国皇帝的兄弟。
“你是替我挡箭吗?”
王令德说不出话,不断地咳血。月光穿过密林,刚好落在他的眼睛上。
云疏雨读懂了。他在用眼睛说“对不起”。
他对不起云疏雨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曾经收了叶玲琅的银子,想要玷污云疏雨。
“那件事早就过去了。”云疏雨横抱着王令德,继续着逃亡。
王令德又咳出几口血,回光返照,口齿清晰地说道:“我不配被你抱。”
云疏雨停下了脚步。不是因为王令德的话,而是因为王令德的胸膛已经停止了起伏。
一条熟悉的生命,在她手中消失了。
她记得他的家中还有生病的奶奶,他的父亲也是几年前进山失踪的。他似乎没有别的兄弟姊妹。
云疏雨忽然不想走了。她得回去。
藤甲兵很快追上来,把云疏雨围了起来。
“跑啊,怎么不跑了?”
云疏雨缓缓地放下王令德,冷冷道:“为什么非得杀人?”
藤甲兵哄堂大笑。
云疏雨视他们的笑声如无物,一侧嘴角翘起,笑得有些邪佞:“你们知不知道,我最讨厌漠视生命的人。”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你们手上肯定沾了不少百姓的血。如果继续留着你们,你们或许会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小姑娘,你自身都难保了。”
那藤甲兵说完,毫不犹豫地冲云疏雨的小腿射了一箭。
云疏雨没躲,那箭斜斜地刺穿她的小腿,箭头没入层层落叶之中。
“你们知道吗?军人的天职是保家卫国,保护百姓安居乐业的。我一直都很敬佩他们。”
“是啊,小姑娘,既然我们这么伟大,百姓给我们点好处有什么不对?”
云疏雨一动也没动,好似受伤的人不是自己。她擦了擦眼睛,握紧了那把钢刀,道:“你们不配。你们杀死的不是王令德,是我的仁慈,也是你们自己的命。”
即便是在末世的最底层,她也曾是一个异能者。力量型异能者不如其他异能者的能力出众,但也是杀丧尸的好手。
这是一个没有丧尸的时代。没人在她眼前死去,她便没有杀人的理由。哪怕她知道这些人很坏。
可,有人在她面前杀人。她岂能不管?
月光如银,刀光也如银。
如银的月光穿过密林,照亮如银的刀光带起一串串血花。
片刻功夫,百十来个士兵倒了一地,横七竖八。他们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脸上都凝固着惊恐的神色。
解决了。
云疏雨拄着钢刀,单膝跪了地。
有人来了。
那人不轻不重地踩在松软的落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仿佛踏着月色而来,走到云疏雨身边,蹲下身,与她平视。
可云疏雨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已经昏睡。
他拨开云疏雨已经乱得像个乞丐的头发,爱怜地用拇指擦掉她眼角的水渍,羞愧道:“你确实不是她。你比她好太多了。”
他扔掉那把刀刃已经卷曲的刀,抱起他的未婚妻,怅然道:“可我做了那么多要你命的事情,今夜还没能站出来与你共患难。你若知道真相,还会喜欢我吗?如此没用的我。”
叶栩生自白日分别,便一直躲在暗处,没有走远。他在云疏雨逃出营地的时候就看见她了。可他没立刻过来,因为他看到营地里冲出一大群藤甲兵。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这一世,他还没有习武。他能凭着上一世的格斗技巧应对几个人,却绝对应对不了这么多人。多他一个也不过是多个人头。
他想伺机而动。然而,他怎会料到这群藤甲兵会突然放箭射杀人?怎么会料到云疏雨会被王令德的死刺激得不要命地报仇?
平安村是不能回去的。这群人勾结官府,搜过来就完了。
他得带云疏雨到深山里避一段时间。
只是,待到云疏雨醒过来,他该如何面对她?她又会如何看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