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一层都是餐厅,江雨尘他们刚才也是从那里下来的。
“那是他的女朋友吗?”身旁同学好奇的问,“她很漂亮!当然你的表哥也非常帅气,他们很般配。”
眼看着他们又踏上了再往下一层的电梯,江雨尘“噌”一下从沙发站起来,转了身往外迈了一步又收回来,颇有些僵硬的回头对同学说了句“噢,我去打个招呼”,随后刻意放缓了一点步调,状若不急不忙的往电梯口走去。
江雨尘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走的不紧不慢,但又保持着可以在视线里看见舒曜的距离,在舒曜某个转头似乎往这个方向望过来时甚至迅速的后退两步找了个遮挡物。
他当然不会上去“打个招呼”,他就是在简单粗暴的“跟踪”。难怪心跳的如此之快。
他就这么跟着,看他们一路说说笑笑的下了一层又一层,最后来到一楼,他们一起进了一家珠宝店。
江雨尘停住了脚步,这会儿自然是不好再跟过去的了。
他寻了根柱子的背后靠了,后脑勺一下下轻轻往后磕着,眼睛盯着面前的玻璃墙,那里面可以反射出珠宝店的门前光景。他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就是一片空茫的看着倒影里珠宝店水蓝色的大幕墙。
直到舒曜和女生又重新出现在门口,他才回了头,借着柱子的遮挡望过去,女生笑意盈盈,舒曜手里拎着水蓝色的礼品袋,袋口白色的绸带扎着蝴蝶结。
他们走出了商场,江雨尘终于动了身,跟着走出了旋转门。
门口路边停着舒曜的商务车,女生先坐了上去,舒曜替她拉着门,等自己也准备上车时,他终于抬眼,看见了不远处直直站着的江雨尘。
他很明显的怔住了,江雨尘手插着兜,脸上挂着一点微笑,稍稍走近了一小步,喊了声“舒曜哥哥”。
舒曜一秒恢复正常,冲他点点头:“好巧,你也在这,吃饭么?”
“嗯。”江雨尘答的淡然,“同学叫着楼上吃饭,吃完了逛一逛。”
“好。之后还有别的活动么?”
“不一定吧。看看同学怎么说。”
舒曜“嗯”了一声,车里女生似是叫了他,他动了动身子,对江雨尘道了句“注意安全,早点回家”,就坐进了车里。
江雨尘站着没动,看着那奔驰车缓缓驶入了中城的滚滚车流里,慢慢的消失不见了。
他右手握上了左手腕,触到那一串细细的手链,沿着链子抚上了那两个小小的相扣圆环,指尖无意识的拨弄着,他们串连在一起,interlocking。N市早春的气温还是偏低,也许是因为在室外站着不动的缘故,他的手指冰凉。而那手链贴身带久了,本该是冰冷的金属反而带着体温的热度,摸起来温温润润的。
他突然飞快的转身,脚步越走越急,几乎是冲进了珠宝店。
店员有些吃惊又茫然的看着他,门口的保安似乎也有些警觉的跟了过来。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一位女销售走过来礼貌的询问。
江雨尘看着她,直白的问:“刚才进来的那两位客人,一位男士和一位女士,男士穿着卡其色西装女生穿着灰色裙子,亚洲人,是那位男士给那位女士买了礼物吗?他们买了什么?”
销售这下彻底愣住了,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摇摇头:“抱歉先生,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您的问题。”
江雨尘掀开袖口露出手链,很执着的继续追问:“那你不用告诉我是什么,你就告诉我是不是这个?”
销售看着他的手腕,轻轻叹口气:“先生,您如果有任何想要看的商品,请您告诉我们。”
“真的不能告诉我吗?”江雨尘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恳求。
“我很遗憾,我们可能无法向您提供帮助。”销售摇了摇头。
江雨尘垂了手,说了句抱歉,转身走出了珠宝店。
他的理智已经回笼,他再一次的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这个行为真的很多余又离谱,连他自己回过神来都觉得十分可笑。他到底在介意个什么东西啊?再怎么说,从客观的角度,他手上这条interlocking是男款,甚至价格在这家店里属于偏下的基础款。而店里那么多女士珠宝,多昂贵精致的都有,要选,怎么也不会选上这个。
即使退一万步,舒曜真给别人买了interlocking,那又怎么样?跟他江雨尘没有任何关系。他自己手上这条interlocking,也不过是舒曜帮他从聚会上带回来的而已,和舒曜也没什么关系。
他只是很在意,在意到让他会做出那些自己也难以理喻的行为。虽然他根本说不清楚为什么如此在意。
那天后来他拖着同学们在外面晃悠了很久,逛街喝咖啡吃甜品,他甚至请同学们去看了场他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电影,足足消磨到天黑透彻才回家。他知道舒曜大概不会太早回去,他也不知为何,突然不愿自己一个人呆在那偌大却总是空落落的公寓里。
等他磨蹭到十点多终于到家,果然还是空无一人。他按部就班的洗漱收拾,躺进了被子里。
他想起一个月前那个午夜,停在他房门口的脚步声。他想也许今晚也会有的。
他也没有心思做什么别的事,他就那么等着。
枯燥的等待很容易让人疲乏,他不知何时已沉沉睡去。等他再睁眼,已有天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投进来。
天亮了。
他什么也没有等到,很遗憾,这一晚什么也没有。没有落在门口又折返的脚步声,没有Fourreau Noir与雪地里的香草。
只有床头的一盏灯还在孤独的亮着。
孤独一如那朵落单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