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煞有介事,非常从容地盯着他,隐隐带着置气意味。
傅斯屿忍着笑,勾唇道,“谢谢。”
“小意思。”她神清气爽说。
略过婚检,整个流程走下来不到两小时。林抒宜翻开红本本瞄了眼,又偏头看身侧男人,他甚至没打开,正在接工作电话,讲了几句,把车钥匙递给她,“上车等我。”
林抒宜以为他要送自己回家,没接,“我自己回去就行。”
他伸着手,没收回去,钥匙摊在手心。“好的。”林抒宜拎起钥匙串,手机铃响,是杨帆。这人每隔十分钟都要打一个,再不接估计得憋疯。她点开,手机隔远些,慢慢往门口走。
几分钟后,傅斯屿挂断电话,四下望一圈,捡窗边空椅子坐下,展开结婚证。
他撑着膝盖,捂脸静了会儿。松开领带,向邻座男人借烟。烟夹手上,懒懒散散抽掉一支,这才出门。
*
男人从民政局出来时,杨帆正跟她聊租房的事。
“明年的租金我上个月已经交了,放心,你的室友暂时还是我。”车门咔哒,林抒宜拢着话筒,“我马上回来,等会聊。”
车门打开,带入一阵凛冽寒风,夹杂着淡淡的烟味。林抒宜放缓呼吸,听他说,“下午有空么?”
“有的。”
傅斯屿点头,“下午跟我去买新房要用的生活用品,熟悉下房子。”
这种事...叫助理办不就好了?
林抒宜很难想象连领证都在打电话的人,居然要花一下午在这种小事上。
好似看出她的困惑,男人补了句,“买点常用的,你看着放。到时候喊人来家里吃饭,早做准备,剩下的让助理置办。”
家里。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像稀薄逸散的雾。林抒宜半响才反应是两人新房的“家”,嗯了声。右侧窗户忽然降下几寸。
傅斯屿开的。
冷空气从窗外飘入,冲淡密闭室内渐浓的呛人烟味。林抒宜伸长脖子将脑袋探出去,又被冷得直缩回来,重新关上。
“不要开?”他问。
林抒宜说,“我冷。”
虽说合同写着同居,但新房选址在远郊,从两人工作的市中心驱车也要两小时,明显是糊弄人的摆设。
所以在超市林抒宜随手拿了些情侣水杯、蓝粉毛巾之类的成套物件,甚至挑选部分男士用品,好在有同居经验,填满购物车不是什么难事。
再抬起头,傅斯屿又站在两排货架之外,与她隔着很长一段距离,正在打电话。他偏头听话筒,眉眼冷峻,像国王发号施令。
第四个电话,林抒宜默数。
好像是跟cracker相关的事情,只言片语她也听不出什么。
他以前有这么忙吗?
钟久说过傅斯屿是天才国王,他们只是他手下的兵。林抒宜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导致傅斯屿退队的导火索,但当年租训练室、改装、商演洽谈确实都是傅斯屿在弄。
但林抒宜却没什么印象了,或许当时她也忙,学校医院两头跑。她只记得十七岁那年暑假,很多个下午,乐队在排练室练习,傅斯屿抱着吉他坐在长沙发拨弦、把偷懒打游戏的键盘手钟久的手机没收,最终四人开局畅玩,钟久还想把她扯进来,被傅斯屿按头教育别带坏未成年。
都是些零碎记忆,记忆里的人很亲近,没什么距离感。林抒宜很快回神,感慨着叹了声。
还好没什么感觉了,不然爱上日理万机的傅总,实在有够寂寞的。
她转到零食区,想起傅斯屿说过他有个外甥,张青玉常把人喊到家里玩。
或许请客当天也有小朋友,林抒宜把膨化食品和巧克力丢进购物车,却瞥见另一只手抓了几盒速溶咖啡进来。
“差不多了?”他看着满当当的购物车。林抒宜斟酌问,“您喝这个吗?”
傅斯屿不喝,但钟久爱喝。
当年他女朋友见他熬夜排练作曲,劝不动,干脆买了一整箱速溶陪他熬。这东西至今都在他练团必备清单里。
刚才也是钟久给他打电话,语气挺硬,质问他为什么帮楚树峰谈音综,团员都不知道,想找他聊聊。
但这些暂且不提,眼前人欲言又止地吐出个您,十分钟前她用的还是你。
有点像游戏里触发的隐藏对话,但傅斯屿没搞懂触发规律,“嗯。”
眼前是一张完全藏不住表情的脸,写着俩字,不信。他随口道,“也不是完全不喝,你之前在训练室不是看我喝过么?”
话音刚落,旁侧传来一声巨响。堆头陈列的饮料罐被推车撞翻,金属罐全数落地,尖锐清脆的冲击在脑海一闪而过,傅斯屿怔住。
或许是这两天忙收购案,没怎么睡,精力不足。人一旦分神,又落在逛超市这种温馨氛围里,就容易疏忽。
以至于他忘了,假装不记得林抒宜这件事。
货物坍塌的动静不小,周边顾客频频偏头探看,唯独他们望向彼此。
死一般寂静。
“傅斯屿,”手心僵冷得失去知觉,林抒宜很轻地吞咽了声,紧紧盯着他,“你还记得我,对吧?”